“橙子!”裴裕转过身,“谢谢你的手表,我好喜欢。”他向着程泽贤轻抬起左手,细白的手腕上正戴着新手表,刚好合适——程泽贤买的时候自己试戴之后,就让老板拆掉了两块手表链节。
“嗯,下周要月考,好好复习。”程泽贤提醒道,他来这么早,是为了看着裴裕读英语。要是裴裕有不懂的,还能给他讲解一番。
他说着,瞥见裴裕左手食指的浅淡的月牙状割痕,不禁蹙额。程泽贤有心留意身边人的事儿,结合了相熟的人三言两语的信息后,也知道了裴裕家里的事情。他面色不显,心底里却在做着打算。
原本程泽贤还担心,裴裕多少会因为宋姨的事分神。他上着课时不时就悄悄望一眼少年,见他坐得笔挺,微仰着头认真听课,少年清爽柔软的短发长长了点,侧着脸时卷翘的眼睫毛翕动,好像有光从他的眼睛里飞出来。
见此,他才终于不动声色地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气。程泽贤很难想象,裴裕偷偷抹眼泪的样子。
一节课过去,裴裕转过头看看他,疑惑地开口问道:“橙子,怎么了?你刚刚上课怎么......”一直瞅着他看。
“没事,明天一起载水么?”
“嗯嗯……”裴裕还拿不定主意,梦里小农场的事要不要告诉妈妈,因为他怕宋女士吓坏。
他想再多观察一阵子,若是发现任何不对劲,他都打算由自己一人默默承担。
周五下午一放学,大多数人都欢欣雀跃地收拾东西、轻快地回家了。学生时期的快乐总是直来直去,很多人很容易就能拥有喜悦。
住宿的学生早早就拎着鼓鼓的书包等在校门口,平日里留下来学习的人儿也三两成群结伴离开教室。
裴裕和程泽贤前后脚走出教室门。
“我载你一程。”
“哎!”裴裕好久没有和他一起回家了。
两人的家隔了三条街道,但路都是相通的,裴裕家在前面。小学那会儿他们俩都是一起回家的,个儿小小,书包大大,过马路的时候总是牵着对方的小手快步走,因为小时候的橙子不爱说话,通常都是裴裕自己在说。
去年两人一起以第一第二的成绩从中学考进了这里,念了高中反而很少一起回家了。因为程泽贤来得迟、回得早,刚好和裴裕反了过来。
裴裕跟紧他,到了自行车棚,见他从里面推出一辆高大的灰蓝自行车,这也是有好些年头的车了,许多地方都掉漆了。
“来,回家了。”程泽贤扶着车杠,等裴裕在后座坐好了,他才踩动脚踏板。裴裕挺瘦的,习惯了载两大桶泉水的程泽贤轻轻松松就能把人载得平平稳稳。
裴裕望着眼前的,趁着红灯期间,朝前面说:“橙子,你书包摘下来,我给你抱着。”
程泽贤还犹豫着,就感觉到身后人的手已经搭在他的后背了,他只能松了手任由裴裕给他摘了下来。
裴裕抱着他的书包,眉眼弯弯地笑着,两人从拥挤的车流中穿梭而过,盛夏的黄昏美丽,迎面而来的风还是暖烘烘的。
“下坡了,抓紧些。”程泽贤提醒了他一句,自行车忽的加速,往下直冲。
裴裕赶紧一手揽住他的腰,等平稳下坡在平路滑行时,他才松手。
两人骑车只花了十三分钟左右就到家了,裴裕在巷子外和程泽贤道别:“明天见。”看着他点点头离开后,裴裕才跑回家。
宋女士身体好多了,白天就在家里走走歇歇,吃晚饭的时候还和裴裕说:“过几日妈就出门找活儿干去。”
裴裕一顿,等裴琨去洗碗时,才独自和她说:“妈,你再多歇半个月……医生说了,你还不能长时间站着劳作。”当时在医院花了好几千治疗,医生也说,这腰伤得慢慢养好,急不得。如果贸贸然干重活儿,只会加重伤痛,甚至留下后遗症。
宋英丽知道儿子担忧,见他严肃地婉拒了自己的想法,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无奈笑笑道:“好,妈听你的。”
*
当晚裴裕一入梦就轻车熟路地到了小农场,果然,里面的废墟全都不见了。更让他惊喜的是,地里嫩青的一大片幼芽又长大了不少,桃心子叶拉得扁长,茎叶都变粗大了,颜色浓绿碧青。
这下子裴裕可算认出来了,这些都是小油菜。
它们长得也太快了!
除了长得半大的碧绿玉白小油菜,泉眼溪流边上的黑土地上也长了一行更小的绿植,因为见过小油菜幼嫩时期的样子,裴裕知道这些不是小油菜,那些新长出来的绿芽里有一株舒展着高高细细的绿茎的苗儿,看起来倒像是棵小果树苗。
第四章
新长的小树苗有十多厘米高,绿茎细长、叶子细长呈披针形,裴裕记下来,想着明天问问宋女士大概是什么果树。
剩下的幼苗都长得差不多,叶子像是一片片羽毛,裴裕在教科书上曾经见过类似的,知道这是西红柿幼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