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众仙以为的各种灾事,没有一一到来,平静无事的天庭同往常一样古井无波。
今日艳阳高照,云雾缭绕,银川攥着用手帕包裹的如我所愿镜的碎片,先是去了菁华仙子处,赔个不是。这镜子原本是对方的一番心意,聊以解相思,如今却……
菁华捏着碎片看的时候,随口问了她一句,“你通过镜子,可曾看到我在做什么?”
银川猛地抬头,眼底满是尴尬,她弱着嗓音道:“我,我觉得偷窥不好……”这声音弱的她自己都觉得假。
索性对方不怎么计较,又问她功德挣满了吗?
银川回忆之前在竹屋时别凝告诉她的数,照实说了,“不多不少,还差五百一十七万。”
菁华仙子定声道:“还好。我还有些,就替你填了那窟窿吧。”银川脑中咯噔一声,忙不迭道:“万万不可啊。菁华姐姐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我不想欠着你的情,另者我想亲自替母亲和自己修缮庙宇。你这样……若庙宇修好了我进去都觉得别扭啊。”
连番劝说后,菁华仙子惆怅地道:“也罢。”她拍着银川的手背,关心地又说:“这次回来,又要何时下去?别凝仙子何以不见人影?”
“时间不确定,”银川垂着头,道,“别凝去星渊了。姐姐今日怎么想起来问她呢?”
现在一提起别凝她就来气儿,心中想见也想不见,她这个情况,若是要让别凝知道了,那对方的反应……
银川幻想了一下,她踌躇着脚步往别凝跟前凑,然后在懦着声音说我喜欢上你了,我对你有情了。那别凝的回答毫无疑问是,你给我滚!
想到这儿,一抹惆怅袭上心头。
“我听到了一点小道消息,别凝还是最好别回来了。我怕她一来动起手来能把萱晨宫给毁了。”
“萱晨宫?”
这名字听着怎么那么熟悉呢?
菁华仙子带她飞出宫外,行至三十三宫那块标志的石碑前。曾经被她撞毁的刻有苍劲有力的四字石碑,如今已经换了一块新的。
菁华仙子指着离彤华宫东南方向的一座宫殿,道:“那儿,就是赫连天君所在的萱晨宫。我将听到的消息现在就告诉你,你也不必惊讶,毕竟情爱之事天界也有诸多例子。”
银川心说任何事我都已经惊讶不起来了,凌霄宝殿所知晓的事足够她惊讶一个月的了。她现在只疑问,天界的情爱之事她怎么一个也不知道?
“嗯,姐姐你说吧。”
“事情发生时你还在不周山上。说来,你的功德被毁也是因为这件事儿。”菁华仙子详细地道,“那日仙柱倾倒不周山,是别凝因为情伤而失了分寸踹倒了仙柱。”
“……”
“啪啪”地打脸声,银川得承认她刚才说的“嗯”字是假的。
愣了片刻,银川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别凝的情伤是因为赫连天君?”
但见菁华仙子点头,银川突然忆起在不周山上时菁华姐姐的确有说他们魔界之行,别凝和赫连天君的氛围不太对劲。
原来这一切早就有了征兆,可惜她没发现。原来她的功德从头到尾都是情伤之后的遭难者。而她更是最大的受害者。
我的仙骨啊!银川怒喊道。
“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事情是赫连天君与夹桃仙子。他们二人马上要成婚了。”菁华叹息中似是把一切看穿,“就于三日后,我原本想着你既没有上来,自然不知晓这件事儿。可你现在已身在天庭,那就少不了三日后能听到天庭的鸿钟震那九千九百九十九下。与其你到时困惑不解,不如我现在同你说了。
现在天界众仙都在猜测,别凝仙子三日后会不会从凡间归来。若是不归,还好。若是归,那到底是想大张旗鼓地闹腾一番,还是只纯粹送个祝愿以了断昔日情愿。
你与别凝仙子相处,你可知道她届时会不会重返天庭?”
银川紧抿着唇,将菁华仙子的疑惑看在眼里,“别凝去星渊,若是事情顺利……那大概,也还是要错过他们二位的大喜。”
她心中乱糟糟的一片,不想再思考这些。没过多久,她便同菁华仙子告了辞。
这一走,竟是觉得天界偌大一个地方竟没有一个她熟悉的地方,除了菁华仙子外也没有一个私交甚好的仙友。
惆怅之下她突然想去一个地方。
九天揽月,星海流动。
银川继五百年后再次临登月老宫,别样的光辉落在月老宫的屋顶以及檐牙各处,凸显气派。
这么晚了,月老他老人家怎么还不休息?
推门进去之时,富丽堂皇中掺杂着各种红绳的宫殿内,灯火通明,辉煌无比。月老正在给一只酷似杂毛鸡的凤凰脖子上绕一条红线,嘴中还念念有词。
“情爱不分种族,同性即是真爱。”
这一声差点就让银川脑袋着地,她踉跄地踩上台阶。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五陈杂味,按理说两个性别一样的人不是相斥吗?
反例比如,赫连天君和夹桃仙子这种一个男子一个女子才能互相吸引,互相留情,最后在一起吗?像长圣仙子那种连发,在三界六道不应该是少之又少吗?
怎么她到了三个地方,有两个地方都在说这些东西?
仿佛自己以前的种种认知都是错的,那种让人不堪接受的事实才像是被凡人广为传道的一样。
银川放轻了脚步过去,一旁有一名仙童正靠在桌案上打着瞌睡。她伸长了脖子近距离一瞧,月老正在给两只通体赤红,火羽张扬的凤凰牵红线。
果真是……同性即是真爱啊……
“月老你为什么不把龙和凤凰配?两只凤凰有什么好配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月老捏着线往外凤凰脖子上的手一用力,红线呈紧绷状态,差点将这只有着流光溢彩的羽毛的凤凰给绞死。
月老苍老的声音先是一叫,而后他伤春悲秋地扶着已经伸出一小寸尖舌的凤凰就开始老泪纵横。
“哎哟,凰儿啊,你可能不能死啊。不然天帝还不得要了我的老命!”这可是天帝的坐骑啊!
月老欲哭无泪之时还抽空往刚才出声之处投以视线,这一投不要紧,原本抚摸着金凰的脖子的手再次用力。
金凰在二次摧残下,差点嗝屁儿。
金凰扑腾着翅膀,银家这是造了什么孽?
月老轻拍着金凰的阔背一边安抚着,一边侧首同银川发问:“银川仙子,这么晚了来月老宫是要再重算姻缘吗?”
银川瞧着快要晕死过去的凤凰答非所问,“月老你方才说的‘同性即是真爱’这话灵验吗?两只凤凰在一起,能开心快乐幸福吗?”
三界六道谁人不知月老宫月老手中的红线?千里姻缘一线牵,这话摆在哪儿千百年,谁人不信?
银川这孩子居然不知道?!
月老有些气急败坏地用鼻子哼出一股热浪,捋着胡子道:“首先,这是一只金凰,而我所配的一方乃是金凤。不是我说你,银川你多去看些书籍吧!自古凤与凰为对,龙分雌雄。”
“……”银川哑然失笑,“还可以这……样啊……”
月老欣欣然点头,继续道:“其次,凡经我月老宫红色线所牵就没有不成对的!你知道赫连天君与夹桃仙子吗?”
“知道,”银川刹那间了然,惊道,“莫非他们二人也是您老的红线牵出来的?”
白衣胜雪,长须垂胸的月老,淡淡一笑,形如枯槁的脸上多了几丝皱纹,“正是。”这事儿啊,还真算他近一千年来所做的大事了。
欣慰啊欣慰。
银川潋滟夺情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月老的红线既然如此神乎其神,那何不讨得一根,去系着试试?
既如此想,银川便开口同月老要了一根,月老大手一挥,道:“我月老宫红线上千万,别说一根,千根百根你想拿便拿。不过,千万不要乱用才是。”
银川将挑出来的一根红线,收入百宝袋,将月老的话一一应了。适时才说起此行的目的,“近日我一时被情所困,因想起那次同我菁华姐姐来抽的签,就想要同您老借来再研究研究。以解我心中疑惑,让我能睡得踏实些。”
月老方才还在浅笑的脸,闻此言顿时变来色,“你怎么不早说……”
银川右眼皮一跳,“怎么?”
他一甩长袍,跺跺脚,“你的姻缘签被别凝仙子拿了去了。你要早五百年来找我呢?不过无妨,我还记得你的签所写何句,我这就拿笔墨替你抄下来。”他将一旁还处于酣睡状态的仙童打醒,“快去,给我备纸墨。”
头扎着两个小髻子的仙童,嘴角还带着莹光的水渍,连忙应声“是”就跑向了别处,拿文房四宝去了。
月老见银川楞在一旁,不由得手心有些冒汗,“银川仙子无事,我的……记忆力还算可以。”个屁!
他连自己都不相信。但是,现在怎么也不能承认啊!银川仙子什么人啊?他能不知吗?!
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银川愣神的片刻不是在想她的姻缘签被人拿走了,而是在想她的姻缘签是被别凝拿走了!
别凝为什么要拿她的姻缘签?!那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浓郁的檀香从不远处飘来,幽幽白雾缭绕中,阑珊的烛光下,月老板正了腰身一手执笔一手捏袖,将这个动作维持了半晌儿才开始动。
毫无墨迹的素白宣纸上,不肖一会儿,便有狂野不羁的大字跃然纸上。
纸上书:命力有时终须有,命力无时莫强求——
顺风顺水。
写完收工,月老将写着这么一副小对联的纸叠好了,塞在银川手中,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叮嘱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话有时是不对的。你记住,你是仙,再记住你凭什么是仙。”
银川当即道:“做仙,我凭良心!”
“哈哈哈,好。现下时辰不早了,银川仙子也早些回去吧。”
不待对方回答,月老便打着哈欠,命那喜欢酣睡的仙童收拾了方才揉成几团扔在地上的宣纸,兀自向着月老宫殿中的一方屏风后走去。
银川拜别了月老,在广袤星空之下,细细品味了一番刚才的话,“你记住,你是仙”,“再记住,你凭什么是仙。”
做仙要凭良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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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被编辑遗弃了,轮空了6次好像
所以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