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他自己都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好像一场梦。
他真希望只是一场梦。
然而现实有时候就是这样,说起来比梦境还要荒诞,却又让人不得不面对。
看着镜子里人不像人, 鬼不像鬼的自己, arthit心底又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压抑。
人的情绪向来复杂, 很多事情都处在非黑非白的灰色地带。
他对于肚子里这个孩子的感情,大概也处在这个状态。
与kongphop分手已经快要四个月。
如果把他过去的人生写成一本回忆录,这四个月的历程, 大概能占其中的五分之一。
与原以为要共度一生的恋人分手,行尸走肉一般过了一段时间,突然就开始吐得昏天暗地。
arthit还以为自己是得了什么绝症。
说来真是有点没出息,当时的他, 居然感到些解脱一般的轻松。
一直以来, arthit都很鄙视那些为了爱情寻死觅活的男男女女,所以即使在心痛得几乎窒息的时候, 他也依然记挂着家里的三位长辈。
这世上不是只有爱情的,他明白, 爸妈和爷爷辛辛苦苦把他养到这么大, 不是为了看他为了一个男人形销骨立。
可是有些事情真的要自己经历过才能体会, 当生命中失去了那么一个人,那么,其他的所有一切就都成了“不得不”。
不得不顾及父母长辈的心情,不得不在朋友们面前假装一切其实都还好,不得不继续若无其事地生活……
然而这种假装,其实也很辛苦。
可是一番折腾下来,他非但没能轻松地“离去”,身体里反而承载了另一个生命。
很长一段时间,arthit的心底就只剩下一片迷茫。
或者应该说,一直到现在,他都还是迷茫的。
活了这二十几年,他当然也幻想过自己儿女双全的景象,可是作为一个男人,他绝没有想过孩子居然会是他自己亲自生出来的。
这么诡异的事情,哪怕当事人就是他自己,arthit一想起来,还是不禁升起些微妙的反感。
对于怀孕,他真的很排斥。
可他排斥的只是怀孕这件事本身,至于肚子里的孩子……
arthit的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肚子。
怀孕四个月,他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尽管除了每天吐到昏天暗地之外,他还没能在其他方面感受到过它的存在,可是那却是他和kongphop共同的骨血。
每次轻抚上去,arthit心底的反感与动容就会矛盾地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迷茫表现得更为具体。
“暖暖,not过来找你。”妈妈的话在门外响起来。
因为身体原因,arthit早已经辞了工作,整日窝在家里,深居简出,极少与人接触。
可是not却是知道他的情况的,大概能猜到他心情不会很好,所以三不五时地都会过来探望一下。
arthit赶忙拿了件宽大的外套穿在t恤外头:“好,你让他进来吧。”
他现在月份还少,穿上这么件外套,在外面基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not推门走进来,拎着杯粉红冻奶在他面前晃了晃:“听阿姨说你晚饭又没吃多少东西,所以我特意买了这个过来。”
看见那只透明塑料杯里盛着的粉色饮料,arthit心底一窒,瞬间便想起kongphop那张笑容洋溢的脸。
他每次带粉红冻奶给他的时候,几乎都是那个表情。
看他表情微变,not从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回事,脸上顿时有些尴尬,吞吞吐吐地开口补救:“哦对,你现在好像不能喝这个,不过来个两口开开胃应该没问题的。”
这话还真是不如不说,not懊恼地闭了闭眼。
arthit不想他不自在,赶忙对他笑笑,伸手把饮料接过来,低头吸了一口。
尽管满口苦涩,却还是笑着道谢:“果然好多了,谢谢你。”
not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什么谢不谢的,我们还需要这么见外吗?”
确实不需要。
只是现在他整天胡思乱想的事情太多,与人相处时反而迟钝,除了这些生疏的客套,很少能想起其他什么有趣的话题。
not知道他最近不好过,当然也不会跟他计较。
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扬着笑容道:“最近在家里闷坏了吧,走吧,我带你去兜兜风。”
看来他今天是有备而来。
arthit下意识地拒绝:“算了,我不想出去。”
“整天闷在家里对身体也不好,伯父伯母还有爷爷他们会担心的。”not适时地把长辈们搬了出来。
arthit愣了愣,面上露出些犹豫。
not接着劝慰:“趁着现在肚子还不明显,还能多出去走走,再过两个月,就算想出去也没办法了。”
arthit对于有没有办法出去并没有什么执念,可他却也知道爸妈是真的担心。
他叹了口气,又整理了下身上的外套,才开口道:“我们走吧。”
果然,看见他要跟not一起出门,暖爸暖妈都面露喜色,追在两人身后仔细叮嘱:“出去要注意安全,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路上看多什么想吃的了就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