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与火的对抗持续了大约半小时。
消防部门赶到火灾现场, 饲料仓库和牛舍的火基本被扑灭了。现场情况复杂多变，消防员建议大家不要靠近, 由他们专业人士探查起火原因。
原本被火烧红了的半边天空，渐渐黯淡下来。
月亮仍被灰白色的光晕包围着，似乎善意地提醒人们这场飓风来势汹汹, 不防范就会损失惨重。
除了员工宿舍那一排红砖平房，其余建筑物的彩钢板屋顶都被大风吹得吱嘎作响。
风像一只四处乱闯的野兽，蛮横地卷起沙尘和碎石子，狂暴无情地袭击室外空地上站的人们。
围墙外的叫嚣声始终没有停止。
“霍飞，你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骗财、骗色、骗取同情和信任,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你不敢骗的？”
咒骂的内容应该是提前录制的。一遍遍无休止的重复，说者带着深深的恶意，听者未必相信，但耳朵起老茧的感觉并不好受。
工人大李实在忍不住了，他了解霍飞的为人，而高音喇叭播放的内容全是污蔑的言论。大李撸起袖子，说：“霍总，干脆我带一班人，去看看到底什么人没完没了地骂街？”
“不，随他们去。”霍飞另有打算，“事实很清楚，等于所长来了，这些语言上的诋毁，刚好可以做辅助证据。”
没过多久，保安室发给霍飞一条确凿的消息。
于所长率人抵达牛场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监控录像——放火的人证实是孙淼和他的手下，时段为17：30至18：00之间。
以孙淼在商界打拼多年的经历，他选择这样低级下作的行事手段，不像是本人的意愿。
霍飞想起，江帆远发过来的那封邮件，或许能够印证一些猜测。
两年前参加野外生存挑战赛，霍飞遇到的那个诬陷不成反咬一口的女选手，据说是孙淼的同母异父的亲妹妹。
尽管霍飞很少后悔做过的任何一个决定，不过这次他犹豫了。如果当时不是出于一时好心帮孙姓女选手脱离困境，也就不会因此惹祸上身。
他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怎么可能如造谣帖子里说的那样，对她“念念不忘”呢？
幸运的是，他手中掌握着另外一组参赛选手拍摄的视频资料，足以证明事实真相和他的清白。
瞭望塔的软梯在风中大幅度摆动，童玥想要爬回地面，尝试两次都放弃了。
“别怕，小玥！”霍飞高声喊道，“我帮你扶着，你慢慢下，每一脚都踩实！”
童玥谨记霍飞教的方法，顺利爬下梯子。
霍飞稳稳地接住她，脱下自己的皮袄给她披上：“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不能再这么任xing了。”
“你是说拿外套当旗子的事吗？”童玥故意打岔，“我也没料到，大风能把我的衣服吹得无影无踪。”
霍飞原本想狠狠亲她一口，怎奈头上脸上沾满了草料燃烧后附着的烟尘，虽然之前他戴了面罩，但这种呛人的气味非常难闻。
他不愿让童玥的鼻子受罪。
倒是童玥主动搂住霍飞的腰，耳朵聆听他的心跳声。
“霍霍，你以前总说，瞭望塔的梯子是‘自古华山一条路，上山容易下山难’，今天我居然一次成功！厉害吧？”
霍飞会心一笑，下巴颏轻轻抵在童玥头顶，用胡茬蹭蹭她的头发。
“你是我的女人，当然最棒了！比我的段位还高一级……”
他话没讲完，围墙外的高音喇叭忽然传出一阵尖利的讪笑声，尤为突兀且目标精准。
“霍飞，你的花言巧语趁早收起来吧！天底下哪有笨女人会受你的骗？”
“我都替她觉得累。”童玥忍笑不禁，“骂了将近四十分钟，不带重样的。这也是某种程度上的人才，如果用在正地方，说不定能名扬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