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喂”了一声,那边说:“你好,请问是哪位?”
梁京京:“……”
停了停,梁京京说:“喂,我梁京京,你没存号码?”
听筒里传来很大的风声,呼哧呼哧地。静止一两秒才又响起声音:“你说什么?不好意思,信号不好……”
梁京京提高了点音量:“喂,我说我是梁京京,你能听见吗?我手机昨天拿去修了,票也开了。你什么时候把钱给我?”
又是风声。
静等两秒没得到回应,梁京京皱着眉把手机拿到眼前看看,又放回耳边“喂”了两声。
“哦,听到了,多少钱?”他忽然回应了。
语气平淡轻飘,与在学校里的正经端正判若两人。
初夏,天空被阳光直shè着,蓝得像一片没有边际的幕布。
一条结实有力的小麦色手臂闲闲地搭在栏杆上,手上松松地拎着半瓶矿泉水。随着手腕的无聊摆动,瓶中水跟着晃悠晃悠。
四下里空旷一片,男人面孔瘦窄,鼻梁高挺,一头短发跟草皮一样被阵阵劲风吹出波浪。
下方,绕成圈的灰色跑道把青青草坪分割成了好几片,正如更远处的稻田。那头,一辆红色轻型飞机正在跑道上慢慢滑行。
“三千。”听筒里的女人说。
谭真眯了下眼睛,“在哪修的?”
“一个挺正规的数码店,换了正版屏。”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梁京京又加上一句:“因为要加快,还多了点手工费。”
“别在那修了,我想了想还是送原厂比较好,质量更放心。”
梁京京说:“不用,他那边明天就弄好了。”
“不行。”矿泉水瓶有节奏地磕着铁栏杆,谭真说:“万一以后出问题更麻烦,我看还是送原厂好。”
梁京京琢磨出点这话里的滋味了,笑了下,“什么意思啊你,你们不会是想赖账吧?”
跑道上,飞机越跑越快,不一会儿,转着螺旋桨的小机头忽然扬起,往天空划出一条斜线。视线随着抬高,谭真在阳光下眯起眼,望着直冲蓝空的那抹红色,翘起一边嘴角。
他对着电话说:“你坚持的话就按你的办吧,不过以后出了问题不要再找我们。你等会儿加我微信,先拍个发|票照片过来,修好了再拍张修好的机子过来,我给你转账。”
“你微信又是什么?”
“就搜这个手机号。我这边还有点忙,先不跟你说了啊。”
“喂,我看……”
“嘟、嘟、嘟……”
挂了电话,谭真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目光微转,发现身旁两个男人正看好戏似地看着他。
他目光疑问地冲他们抬了下下巴,嘴角的笑还没散。
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孟志超问,“是思蓝那个老师?”
谭真“嗯”了一声。
“你对人家说话怎么这个语气,回头她别给思蓝穿小鞋。”
孟至超比谭真小一岁,长得很显小,浓眉大眼的,皮肤还白。谭真哼笑一声,跟看孩子似地看他一眼,懒得跟他说话。
孟志超很认真地皱着眉:“喂,我不是开玩笑啊,你别看到个女的就调戏,人家是思蓝老师……”
谭真慢慢转过头来,静静盯着他。
对视一秒后,孟至超挠了下额角,跟旁边人说:“你们这个机场还挺大的嘛,哈哈,你刚刚说都是搞哪些项目来着?”
一直站在旁边的徐宁闷笑两声,似是无奈地摇摇头,径自往楼梯口走去。
“走吧,再带你们去塔台看看。”
……
这头,考完试的学生差不多走光了。
梁京京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眉头拧成个“川”字。
心里咒骂一句,还是搜了他的微信。
谭真的微信头像是一块躺在海水里的小石头,微信名看得梁京京又好气又好笑。
他的微信名是——“你可以叫我爸爸”。
刚刚提jiāo完好友申请,梁京京手机震了,她边下楼边接起来,“喂,妈,干嘛?”
梁母在遥远的东北发来问候,问她哪天放暑假、哪天回家。
电话夹在耳边,梁京京撑起伞,又戴上墨镜、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