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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福楼的餐食一直是谷溪比较中意的,她又确实饿了,上桌后就一刻不停地埋头苦吃,一个眼神也没机会分给对面的人。
    对面的人也不理她,自顾自地抿手里的茶。
    等咽下最后一口鱼片粥,她喝了口水,面带微笑地看向对面清清淡淡的人:“我吃完了。”
    陆承瑾把视线从桌面移到她脸上,看了她几秒,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进去,然后才点点头,话也没说,起身进了书房。
    谷溪觉得这人有点奇奇怪怪的,刚刚的相处也有点奇怪,她收拾着桌上的餐具,突然想到他们俩这关系本就奇怪,所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她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便不理会了。
    收拾完出来,快十一点。她睡饱了觉,也不觉得困,进屋抹了点护肤品,还是清醒着,她想找点事儿做,但这大半夜的,在屋里进进出出好几回,也没感觉有太多选择。后来看到前几天新买的书,干脆决定看书。
    正拎了书,书房里的人出来了。
    陆承瑾倚在书房门框上,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眉头微蹙着,眼里有些许不耐烦:“你要是再不能静下来,我不介意再把你按在床上来几次。”
    谷溪使劲咽下一口唾沫,对他摆了摆手:“不敢劳烦您。我这就去自己静下来。”
    陆承瑾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进去带上了门。
    谷溪悄悄吐出一口气,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一屁股窝进小沙发里,拧开一旁的落地灯,淡黄的灯光轻柔地照亮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她心里有些小小的、不易察觉的欢喜。
    手里的书,是前不久照着她上学时列的书单买的。
    那时候,她心里总鼓着一股劲,想着一定要把书读好,从小到大都要读最好的学校,以后要做最好的学问。那是她一直所坚持的,也一直不想被人发现的隐秘的念头。
    那来自于她的贪念。
    后来却没能成功。谷溪低头笑了一笑。
    这书单就是那时候列的,她那时候对自己要求严格得很,必须要全面发展。她希望自己活得面面俱到。对,就是这样一个不搭的形容词。
    每每她想到自己无法接上那人的话时,就会有一种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越是如此,越无法说出完整的词句,遑论有趣又优雅。
    那人不曾在意别人是否面面俱到,因他本就不在意别人。可他本身面面俱到,这又吸引着她也要求着她,要更努力一点啊,要更优秀一点啊。不然,会越来越远的啊。
    这书单便可以窥见一二。
    古今中外,全有涉猎。尖端科学,社会心理,艺术欣赏,通通要看。
    那时候的她呀,小小的个子,戴着大大厚厚的眼镜,不肯抬头看周围一眼,把自己困在那个只有一个人的世界里,不走出来,也不让人进去。
    她不再穿华服,也不再去关心周遭,埋头于永远读不完的书里,一本又一本,啃了又啃,不知道在哪本书里,会遇到和自己如此相像的姑娘,不知道在哪个世界里,会有人肯给这样的姑娘一些善意,让她能心得圆满。
    她却是未曾遇见,因此也不再抱有希望于自身。
    后来却偶有机遇,她惶恐,当是上天的偏爱,又深知会有旁物来交换。而她愿意,她愿意去交换来静静品味这偷来的欢喜,然后用余生去怀念。
    谷溪叹了口气,不再去想,微笑着翻开了书。
    谷溪再一次醒来,是在陆承瑾怀里。她睁开眼睛就看到陆承瑾紧实精致的下巴。
    她还有些迷糊,伸手去摸,刚碰上,那人的胸膛收了收,嘭地把她扔在了床上。
    谷溪嘶了一声,鼓起眼睛瞪他,陆承瑾直直看着她,扬手脱下了上衣,单腿跪在床上,俯下身子凑到她面前,问她:“醒了没?”
    谷溪指着他,你你你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
    陆承瑾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指尖,继续问:“我什么?还没醒吗?”
    认真正经地,像是在研究严肃的学术。
    谷溪吓得一哆嗦,连忙把手缩回去,虚张声势地吼他:“你别白日宣淫啊你!”
    陆承瑾听完她吼,似乎是确定了她已经清醒了,便不再管她,埋下头去亲她的细颈,轻轻重重地,像是在磨她,嘴里有模糊的音节:“你以为自己又睡了好几个小时吗?天还没亮。”
    谷溪想伸手去推他的肩,不知道怎么却是圈住了他的脖子,右手按在他的后脑勺上,圆圆鼓鼓的。
    她想起来,老人说圆脑袋的人认死理,认准了人,便要和那人死磕到底。
    她又想起了刚刚看书间隙刷到的娱乐新闻,眼前是那个高挑的背影,有着美得让人心醉的蝴蝶骨,在这样冷的深秋,露得那样肆无忌惮,因为她明白,会有人为她披上一件能御寒的外衣。
    她有些痛,于是就哭起来。那人不碰她,只问她哪里痛,她说不出,只是痛,越来越痛,痛得发晕,痛得想死。
    小小的姑娘啊,死死地抱住自己,不让人靠近,是最自卑的姿态,像还未见过太阳升起,海浪起伏的婴儿,将自己蜷成小小一团,以此来抵抗一切未知。
    她在痛里睡过去,希望她醒来,能多一层铠甲,不被戳穿,不再痛。
    可世事如何呢?你我尚不清楚。且给她一些耐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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