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他把所有不满都集中在了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继妹身上。
什么下雨天故意弄坏白珊珊的伞啊、往白珊珊的燕窝粥里放两勺盐巴啊、经常把白珊珊头天晚上做好的作业藏起来啊之类的,都是白继洲的常规cāo作。他一点儿不觉得自己的这些行为很幼稚,也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的这些行为不符合他高智商名门大少爷的人设。
相反,能在生活小事上处处给坏继妹添堵,白继洲心里挺舒坦,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白珊珊来到白家的第六个月。
那天是周六。高二的白继洲在被窝里睡懒觉。而白珊珊她们学校为了提高升学率,要求全体初三学生周六到校补课,因此白珊珊起了个大早,背起她的小书包冲到楼下嘿咻嘿咻地吃早餐。
吃完检查书包,毫不意外地发现她的化学练习册不见踪影。
白珊珊:“……”
静默两秒钟后,她抬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眼某间房门紧闭的卧室,提步上楼。
那天白继洲是被一阵锣声给敲醒的,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跟练过似的,敲得还挺有节奏感。
闭眼艰挺了几秒钟后,白继洲不堪重负,顶着鸡窝头一掀被子猛坐起来,暴怒:“哪儿来的锣!”
站在床边的小姑娘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皮肤雪白,大眼清澈,整个人软萌软萌的,认真回答:“我问周婶借的,她之前参加广场舞比赛的道具。”
“……”白继洲脸皮子一阵抽搐。
须臾,他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咬咬牙,把内心那股杀人的冲动给摁了下去,冷声说:“你的练习册在花园那条小路直走左转过去看见的第一排花的左数第三个花盆底下压着。不谢。”
白珊珊:“……”
我谢你八辈儿祖宗啊?
白珊珊把锣随手往边儿上一丢,把玩着敲锣的锤子,平静说:“白继洲,我们谈谈。”
白继洲当时的表情完全可以用“错愕”来形容。自打进这个白家大门以来,这个继妹始终都是一副温顺无害的小白兔状貌,很懂礼貌,嘴很甜,随时都笑眯眯的,偶尔眼神里还会流露出一丝在陌生环境里感到害怕的胆怯。喊他也一直都乖乖喊的“哥哥”,从未直呼其名。
白继洲面无表情地看着白珊珊。他当时内心的想法是:好你个心机小婊砸,终于忍不住要露出真面目了是吧!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让老子见识见识你有多恶du!
这个恶du继妹还是平静地看着他,然后漠然道:“我知道你讨厌我,对你来说我和我妈是一个突然打乱你正常生活的入侵者,所以你防备警惕甚至处处为难,我可以理解。但我要说的是,重组家庭中要承受压力的绝对不是哪一方,我和我妈对你来说是入侵者,你和你爸对我来说也是,所以同样的,我也很讨厌你。”
白继洲:“……”
“我本来想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谁家没个欠揍的熊孩子,我包容一点当好表面兄妹就行。”穿校服扎马尾的继妹捏了捏眉心,用十四岁的脸叹了口四十岁的气,继续:“但是白继洲,你实在太幼稚了。”
比她还大几岁的白继洲:“……”
“这次和之前的事都算了。”下一秒,小继妹把敲锣的锤子随手掂了掂,然后指向他,挑挑眉毛:“你要是不识好歹再惹我一次,我就锤bào你的头让你哭着找你爸爸,不信邪就试试。”
直到十几年后的现在,白继洲回想这件事的时候都觉得纳闷儿——当年他虽然年纪也不大,但怎么说也是个十六岁的人,怎么会被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片子给镇住?
丢人。
但奇怪的是在那之后,白继洲忽然就觉得这个恶du继妹好像没那么讨厌了,在之后,随着年纪的增长和日积月累的相处,他甚至逐渐习惯了白珊珊的存在。
这个看起来软萌温顺得像小白兔,骨子里却比钢铁侠还硬的,妹妹。
客厅里有几秒钟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