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身上的浩然正气,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出自本能的恐惧,让他不敢靠近。
白无忧的手一动,打算对牧岳动手,我连忙制止他。
“他有心愿未了,了了心愿就会自愿去投胎转世,别伤害他。”
白无忧点点头,把掐好的法诀,又散去。
我微扬着头,对牧岳说道:“孩子还太小,承受不住你身上的阴邪气息,他现在在发高烧,在难受,你感觉不到吗?”
牧岳是真的关心孩子。
听到我这么说,立刻抱着孩子下来,苏雅看不到鬼,但能看到她的儿子。
她急忙从牧岳那边,把儿子接过来。
“两位天师,快救救我儿子!”
苏雅把孩子抱到我们面前。
那个孩子已经被阴邪侵入身体。
一点半点的阴邪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就跟感冒一样,晒几天太阳,把体内的阴气抵消了就行。
但眼前两岁的孩子,被他的鬼爸爸接触的时间太长,入侵的阴邪气息已经不再少数。
孩子的抵抗力本来就差,现在他都发高烧到昏厥,脸色通红,身体滚烫。
这样的病情,就是送到医院都没用。
医院的治疗,对他不会起任何作用。
白无忧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牧岳,牧岳一下跪在他面前:“天师,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愿意束手就擒,不再执着报仇。”
白无忧对鬼物没有多大的好感。
没有动手收了他,已经是莫大的恩惠,对于牧岳的恳求,他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默不作声的把视线转到孩子身上。
我对于怨灵,心中向来有怜悯。
怨灵,也是可怜人,如果不是有未解的冤屈,不会弥留在人界,想要为自己伸冤。
“你先起来吧,你的事,我们等下再说,现在先救你的儿子。”
牧岳感激的对我磕了个头,然后表情紧张的站在一旁。
如果不是他身上弥漫的死气,他多像一个担忧着自己孩子的慈祥父亲。
苏雅泪眼迷蒙的抱着孩子,压抑着哭声。
白无忧运起体内的浩然之气,凝聚在左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在孩子的百汇,印堂,檀中穴上连点。
三穴连成一条生命线,浩然正气入体,开始将他体内的阴气都逼出来。
等到孩子体内的阴气都被逼出体外之后,他的高烧自动退了下去,通红的脸颊恢复正常颜色,安静的睡了起来。
苏雅看到孩子恢复了健康,不住的对白无忧表示感谢。
等她把孩子放回卧室,苏雅期期艾艾的说,“可不可以,让我和牧岳见一面。我有一些话,想要问他......”
白无忧看向我,我耸耸肩,“帮她吧,牧岳也有话要和她说。”
白无忧在苏雅的眉心一点,暗淡的金光闪过,随后收回自己的手,不动声色的走到我身边。
苏雅睁开眼,看着牧岳的方向,眼泪又大滴大滴的冒出来,嘴里叫他的名字,向他扑过去。
而牧岳,也激动的想要抱她。
结果,苏雅扑了一个空,摔在地上,而牧岳,从她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你们人鬼殊途,阴阳相隔,只能见面,不能接触,有什么话,快点说吧。”我提醒道,“苏雅,你能见鬼的时间有限,只能维持大约十五分钟的时间。”
然后,我和白无忧就当看电视一样,看着他们两个面对面站在一起,明知道接触不到对方,两双手虚握着,互诉衷肠。
说实话,对于这种场景,我已经习惯了。
以前度化怨灵的时候,很多怨灵,都想要再见一眼生者,然后是各种催人泪下的戏码。
我的泪点很高,已经能平常心对待。
而之前还面无表情的白无忧,现在居然在偷偷抹眼泪。
这个反差,还不是一般的大。
估计是怕我笑他,他瞪着眼睛,努力的绷着,可眼眶里滚动的水汽,还是很明显。
我没那么不地道的取笑他。
就像我说的,他的心很善良,所以才会被他们之间的情绪感染。
一人一鬼哭诉完毕,又一起跪在我们面前,求我们给他们主持公道。
牧岳是被合伙人害死的。
他和顾北是交情很铁的兄弟,两个人一同开了一家公司,后来公司做大,两个人的意见分歧也越来越大。
顾北想要钻法律的空子,来干非法勾当,牧岳不同意,劝他不要做非法的事,踏踏实实挣放心钱。
没想到顾北表面上同意了,暗地里,却准备动手,要他的命。
牧岳到死都不敢相信,他当做亲兄弟的顾北,会这么狠心。
他不甘心,又放心不下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所以躲过了鬼界的勾魂使者,想要报仇。
在报仇之前,他想要看看自己的老婆孩子,可是,看到他们,他就舍不得离开,因此一直逗留在这里,还没有去报复顾北。
我靠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你是想,让我们来制裁顾北?”
牧岳用力的点点头。
“这是不可能的。”我说道,“活人不归我们管,我们只管死人。”
牧岳的眼中闪过不甘心,身上本来压制的怨气,开始翻滚起来,“那我就自己去杀了他,他这样的人,或者也是作恶多端,我要杀了他!”
“牧岳,牧岳,你别这样,我害怕。”苏雅被牧岳的变化惊到,想要去抱他,这一次,他们接触到了。
人和鬼,并不是不能接触到,而是需要外力。
怨气的凝结,就是其中的一种。
苏雅还没有为能够接触到牧岳高兴,接下来,她被牧岳甩了出去,摔在地上,
牧岳因为怨恨,蒙蔽了他原本的心性,因为怨念,身形也发生了改变。
“既然你们不肯帮我,那就一起去死吧!”
牧岳彻底变为怨灵,第一件事,就是拿我和白无忧动手。
白无忧第一时间挡在我面前。
或许是因为之前看到了牧岳和苏雅之间的真情交流,他动了恻隐之心,没有对他一击必杀。
以牧岳这种刚刚成型的怨灵,对我们……曾经的我和现在的白无忧来说,真的不足为惧。
白无忧一个法诀打过去,牧岳就如同泄气的气球一样,被泛着金光的咒印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苏雅不顾自己被摔疼的身体,连忙跑到他身边,张开双手护着他:“你们不要伤害我老公,他不坏的,他是被仇恨逼得,放过他……”
白无忧并没有继续攻击。
这个举动,只是让牧岳恢复理智而已。
我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牧岳,你当人当了这么多年,怎么才当一个月的鬼,就忘记了,在人间,犯法的事,靠法律就能解决。如果你确定顾北触犯了法律,自然会有法律来制裁他。”
“如果你杀了他,反而会连累你被关入地狱。本来如果你的一生没有做坏事,可以重新转世投胎为人,为了一个混蛋,却被关在地狱受罪,这值得吗?”
“我们常说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以为是空口胡说吗,鬼界的生死簿上记载着所有人的一生,不管是功德,还是罪孽,等到死了之后,都会在鬼界清算,鬼界才是最公正无私的地方,没有任何侥幸。”
“这些,都是真的?”
牧岳脸上有些许的痛苦,咒印压身,虽然白无忧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咒印上所携带的至阳之力,对他也有影响。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啊!
“我有证据!”牧岳咬牙切齿的说,“顾北的那些非法交易,我都有备份,拜托你们帮我把那些证据交给警察。我别无所求,只想让我的老婆和孩子好好的过完这一辈子......”
牧岳的目光,看着苏雅,无限的温柔和不舍,“小雅,以后我不在了,你自己带着儿子,好好生活下去。如果……”
“如果有另一个男人像我一样爱你,又愿意接受我们的儿子,你就,忘了我吧……”
鬼没有眼泪,可牧岳的眼中,却流下了血泪,两行鲜艳的血痕,在他的脸上触目惊心。
苏雅抱着他的身体呜呜的大哭,“不,老公,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我会把我们的儿子好好养大,告诉他,他有一个世界上最疼爱他的爸爸,让他以你为榜样,长大当一个好人……”
我走到白无忧身边,轻声说道:“先把牧岳收了吧,等明天让他带我们去拿证据,让他看到顾北被绳之于法,消去怨念,再送他去鬼界。”
没有法力,真的很无力。
看来,我要想办法,恢复自己的法力了。
不管是面对怨灵,还是面对帝邪,没有法力,我永远是被动的那一个,我不想再被动下去!
收了牧岳,并承诺,再把他送去鬼界的时候,再让苏雅和他见一次面。
拿过苏雅给的一张银行卡,我和白无忧离开了她家。
回去的路上,白无忧还真的不肯坐后面,用疾行符在后面跟着跑。
还好现在是大半夜,路上没有什么行人,不然明天保准以什么奇葩的理由,上头条露露面了。
等回到家,时间都到了晚上十一点,我和他摆摆手,去了自己的卧室,准备睡觉。
等我插上卧室的门之后,空气中突然出现了强大的压迫感。
邪念,冲天!
我的身体一僵。
脑海中,回响着帝邪所说的‘晚上继续’这四个字。
这一夜,是不是,又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