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狠劲,就算是内门弟子亦是多有不及,难望其背,真不知道小小年纪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又过了三个月,杜牧凭着惊人的记忆力,已将能认的字都差不多认光了,他学无可学,陆人远也教无可教了,如此每日又多了半个时辰修行。这三个月,练气时还是一如既往,运行三十六周天过后,全身三百六十个大穴要窍无一不在漏气。
这先天泄灵体修炼程度之难,简直到了匪夷所思、令人发指的程度。灵气入体,运行周天,都在他控制范围之内,可一旦要到凝聚气旋,每一个窍穴便都往外在漏气,实实在在的是一个人形蜂窝。
先天泄灵体之所以难以修炼,其根本问题就是不能聚气,不能聚气的根源在于全身窍穴洞开之故。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能把全身气穴全部关闭,是否就有贮存天地灵气的可能呢?
杜牧突发奇想,灵光闪现。
蜂窝有孔,那么,就把蜂窝堵上;肉身有孔,那么就把肉身堵上。让其漏无可漏。
想到这点,杜牧隐隐有些兴奋。如果此法可成,那么先天泄灵体将不再成为阻挡他修行之路的巨石。
但是,这个想法悖逆修行之道,过于骇人听闻。修行,不是修了就行,异想天开更不行。
所谓修行,首要就是开放丹田里的雪山气海,用身体吸收天地灵气,将其注满,最后凝气成旋涡,哪有把窍穴关闭的道理。窍穴关闭之后确实不漏气了,同时也意味着不能吸收灵气。不能吸收天地之气当然就做不到聚气了,更谈不上凝气成旋。
就好像一座房子,门紧锁,窗紧闭,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之人进不去,那么房子就变成了活死人墓,失去他本身之意。
不过,此时的杜牧已经陷入怪圈之中,这思维一旦形成定式,就挥之不去,反正先天泄灵体已经有打不破的魔咒之称了,即便此法失败,结果也是一样,顶多就是浪费几年光阴。
仗着年纪尚小,自然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万一要是误打误撞成功了,结果又是另一番光景。说到底,终究是挡不住修行的诱惑。
想到便做,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只是全身窍穴已经被他打开,现在想要关闭又谈何容易,而且此法没有任何先列可循,一切只能靠其摸索着前进。
人体窍穴何其之多,其中死穴三十六处,要穴七十二处,其它窍穴几百多处,杜牧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不知道关闭之后对人体有害无害,也不知道这些窍穴叫什么有什么作用,单是那三十六死穴就差点要了他的小命,其中十多次都痛得死去活来。
不过,既然他一心想修行,这些痛苦只能独自承受。富贵险中求,修行也是一个道理。他明知其中凶险,却从未露出退缩之意。
经过六年艰苦摸索,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光是昏倒在后山的次数就不下七八十回,其中有十多次尤为凶险,要不是陆人远见他几日几夜未归,亲自带着九组师兄弟搜寻,就算不饿死在坐仙谷,也给野兽吃了。
好在杜牧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恒心和惊人毅力,这有记录以来的最难修行的先天泄灵体,居然真让他鼓捣成功了。
心神沉浸在周身要穴,望着那一扇一扇如同气窗一般的窍孔,要开便开要关便关,心中说不出的欢喜。
怀着忐忑、激动和不安,再度运转丢下六年之久的脱谷功法,当天地灵气在气海里形成漩涡的那一瞬间,终于——
“哈哈哈……”疯狂的笑声肆无忌惮的回荡在坐仙谷中。
这六年来,他醉心修行,剖心钻研,艰苦摸索,经历无数次生死徘徊,纵然杜牧也从未叫一声苦,此时此刻,却是再难压抑住内心的那份激动,终于忍不住放声狂笑。
“呜呜呜……”
笑到后来,又趴在地上失声痛哭。
六年,两千多个日夜,在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辛苦,挥洒比常人几百倍的汗水之后,经历上千次凶险,就在今时今日,就在此时此刻,终于苦尽甘来,开花结果。
六年,整整六年,就算在送水期间,杜牧也从未放松要求,这六年里他究竟付出了多少,外人根本想象不出,唯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晓。
杜牧在山谷里忘情地奔跑,尽情的跳跃,放声大笑,纵声高呼,泪水大把大把洒落,尽情疏泄积攒六年之久的抑郁。
当杜牧在晚饭桌上对大家宣布这一消息时,陆人远激动地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大叫道“好样的,小杜牧,好样的,我就知道你会成功,我就知道。”
其余四个师兄也都欣喜不已,更把已经长成半大小子的杜牧抛向空中,大声欢呼。
这六年来,小杜牧付出的努力他们都看在眼里,别说他们比不了,就算宗门那些所谓的绝世天才也足以令他们羞愧汗颜。现在他终于成功了,大家真的由衷替他高兴。
“小杜牧,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陆人远把杜牧放了下来,望着他,笑道“明天,我就要去大殿了。”
杜牧大喜,道“师兄,你突破了?”
陆人远脸上漾着笑,道“是的,我突破了,明天,我就得离开九组,去大殿执勤了。”
普通弟子进入脱谷期五重天,会被调拨去值守大殿,那里是宗门长辈处理宗务的地方,执勤弟子有很大机会能得到他们点拨。其余四个师兄虽然已经知道了,但仍是满脸羡慕之色。
杜牧喜道“恭喜陆师兄。”
陆人远哈哈笑道“四位师弟,你们也要加油了,小杜牧现在成功凝聚气旋进入脱谷第一境,你们小心被他赶上哦。”
“我们才不不怕被他赶上。”四个师兄都齐声轰笑,其中两个还朝杜牧勾勾手指,挑衅道“有种来追。”
“都别闹了。”陆人远在九组十年,建立起很大的威信,一摆手止住几个师弟哄闹,“小杜牧现在还小,刚刚踏步脱谷期,以后你们几个要悉心教导,要不遗余力的帮他。”
普通弟子不像内门弟子,内门弟子有各自师尊悉心指点,普通弟子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在各自小团体里都是由修为高的指点修为低的。之前有陆人远教杜牧,现在他调离九组去大殿执勤,指导杜牧修行的工作当然就得放给下面的师弟了。
“在我们手底下干活,保证小杜牧连吃饭的工夫都没有,哈哈。”几个人一起笑道。
陆人远点头道“你们几个也得努力,不能懈怠,三个月后就是宗门竞技,不要让人看轻我们九组。”拿起碗筷,道“吃饭吧。”
众师弟听到宗门竞技,都是面色沉重,也都知道这顿饭有可能是陆师兄在九组的最后一餐了,一个个开始闷头扒饭。
为了不让气氛变沉闷,陈大根就开始搞怪起来,将筷子插进耳朵,向杜牧扮鬼脸。饭桌上立刻骂声四起,乱成一片。
这一刻,其乐融融,似乎,连那十年举行一次的宗门竞技也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