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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爱他……”
    她的这句话,让翟羽的动作停了停,微垂睫毛,听庄楠继续道:“那一日,我正在沐浴,他突然闯了进来。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隐卫也没看住他,后来问他,他只说是缘分……那个时候,我真的恨不得杀掉他,可又不能,便拿那些隐卫出了气。有时候我会想,要是人生只停留在那一面就好了,那我就会一辈子恨他讨厌他,不至于被他骗了去……”
    午后微风暖暖,翟羽听得一阵寂默,支在地上的手也失了力气,重新稳稳坐了回去。
    而庄楠则微微笑着,柔声继续,“我于他,是一见面就知道应该娶的人,他的宏图大志,只能我帮着成全,可你……”她带着笑瞥向翟羽,“是他真正想娶的人。自从遇见你,他以前的图谋全乱了套。那一次,他甚至真动了让我嫁给翟琛的念头……你说,像你这样的祸水,我怎么会不想尽快灭掉?不过大约是拼不过这个命,到现在你活得好好的,我们却败了……其实有高人算过,我和他八字不合,命中相克,到现在倒是灵验……”
    翟羽直视前方,木着一张脸听完,眨了下眼,便又一度欲起身:“说完了么?我得回去了。”
    “就真的那么着急?”庄楠嗤笑一声,“急着回去等着被翟琛赶走么?”
    翟羽气急:“庄楠!你别不识好歹!我早点回去也是怕偷跑过来被四叔发现而引发大祸!”
    “还能有什么大祸?他率兵攻过来?翟羽,我没翟珏那么良善,明知要败就多留几条性命,我不介意有这么些人与我陪葬,”庄楠眯了眯眼,又笑,“而且,这说不定正合他心意,你可知为什么?你又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心想要赶你走?”
    翟羽愣了愣,瞳孔一缩,没有说话,却也没调头离开,只站在原地重重喘气。
    庄楠见状一扬唇,“翟羽,你就没想过你在这里这么久,按理明着暗着敬帝也该知道了,为何没来找人将你救回去?”
    翟羽的确被她问住了。这么些日子,她也真的算是过的混沌,连这样的问题都未曾想过。定神思考一阵,她指甲掐入掌心,声音却放的很轻:“为了将计就计让我立些军功再将我接回去,以后也便于继承皇位。”
    “是了,”庄楠颔首,“所以你在敬帝看来是用来和翟琛作对的。翟琛自负能将所有敬帝安在军中护你的探子杀尽,却料不到有些事是纸掩不住火的。这算着战事将尽,按理捷报一回传,就会有旨意召翟琛拔营回京,上交兵权。翟琛是想名正言顺继承皇位,这旨意自然不敢抗。而另外旨意中定也会点明让他安安好好地送你回去。原本他将你留在康城,到时随意伪装有叛军偷袭或者疫病,传出你薨了的消息,再悄悄放你走便也罢了,可你偏不知好歹地跟来,还大张旗鼓出现在所有战士面前。这么多人,他如何灭的了口?便只有另想办法……”
    翟羽惊住,原来翟琛震怒还有此一层。
    庄楠观她神情,唇角微抿,“你说,我劫走你,是不是给了他最好的借口呢?你在我手上有个三长两短的,再正常不过,而他为了皇长孙报仇,灭了我这三万人,是不是也很名正言顺呢?”
    “你胡说!”翟羽双眼依然通红。
    “急什么?我又没说他是故意放你过来,再让我害你性命的,”庄楠瞥她一眼,冷冷一哼,“他这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翟琛是典型的猎食者,不喜欢借刀杀人这一套,若他想让你死,必定会亲自享受毁了你的快感……可他舍不得啊,那次江南地动,他以身护你,你还看不出来?”
    瞅了眼正不自觉颤抖的翟羽,庄楠夸张地叹息声,“我是真羡慕你啊,翟羽,他要皇位,但又不肯杀你,为了保你一条命,三万人性命在他眼里连蝼蚁尚不如。可怜阿珏,为了救这三万人,付出一条性命,如今,却全为你添上了。”
    翟羽闻言,唇瓣间不住颤动,闭了闭眼,再看向庄楠,“你呢?现在还想杀我么?”
    庄楠自讽一笑,又摇了摇头,“现在我不杀你,阿珏都死了,我杀你又有何意义?倒是留着你性命比较好玩。”
    64楠殇
    “好……玩?”翟羽呆了呆,皱眉看向她,随即一笑,“也是,你怎么会有好意?说吧,你还打算如何……玩?”
    庄楠笑容越发诡异,“方才其实没有说完,除了想让你有些军功,敬帝也是不敢急着要你回去。他怕动摇军心,或惹怒了翟琛,会干脆杀了你。敬帝一直以为翟琛将你视作保命符,以你的安危来要挟敬帝不敢对他下手……所以敬帝一直在不断派人到军中和翟琛交涉,争取能说动他保你性命至平叛之战结束,就连十万援军也是为你而发……可你说,要是敬帝突然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突然发现他的宝贝皇长孙居然是个女的……”
    听她说到此,翟羽突然如被雷击,整个人一下绷紧,死死看向庄楠,却见她笑得猖狂,望着天朗声继续道:“会不会大怒这些年来你们对他的所作所为?更甚至于干脆一怒之下连翟琛也杀了,反正南朝是无望了,要亡便就此亡了吧……何况也不一定亡,他还能活上几年,等翟琰的儿子长大些,那可是个真皇孙!”
    翟羽手指死死攥住腿边草叶,想稳住自己的颤抖,可声音却仍在发飘:“你要告诉皇爷爷?不……不会,你要告诉为什么不早些告诉?”
    “阿珏不肯啊,”庄楠歪了歪头,一时看上去竟难得有了些女人的娇媚,“阿珏威胁我,他总是知道该怎么威胁我的。可是,他现在死了,再无人能阻我……就如翟琰死了,顾清澄也会疯了的。翟琛是很强大,算无漏策,可他不懂女人,不懂女人的心境是会变的。顾清澄当初虽对他一心一意,情根深种,可好不容易有了翟琰陪伴,这么些年,又有了孩子……可在最最幸福的时候,她丈夫却因为翟琛而死……有多爱,就越会多恨,这点你想必比我明白。你说,你身份这件事就由才为敬帝诞下皇孙的六王妃上禀天听怎么样?”
    听她提到顾清澄,翟羽脸色便越发灰败,此时更是呼吸急促,接连摇头,“这样大家都会死的……不,敬帝不一定能杀得了四叔……大军军权在他手里……”
    “你是逼他造反?”庄楠凤眼斜乜,相较于翟羽的惊惶,她显得无比冷静,“那他才真的是前功尽弃,如果早可以造反,他何必逼反阿珏?他想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这个执念重于一切,你可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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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羽怔怔摇头。
    “那你又知不知道为什么敬帝想要借翟琰的手在战场上杀了他?”
    翟羽继续呆呆看着庄楠。
    “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翟琛他是连你也不信,还是怕你知道了会伤了你?”庄楠再度捏住翟羽的脸,微笑着缓缓凑近她耳边,“翟琛的生母,是西里贱婢……”
    庄楠声音轻的如吐息,却字字千钧,狠狠敲在翟羽心底,她浑身瘫软成泥,背后大片大片地往外冒虚汗,看着庄楠薄薄的嘴唇,只觉那唇如利刃飞刀,在启合间将她片得遍体鳞伤……可脑中虽然嗡嗡一片,她还是不得不听庄楠继续说下去——
    “西里国在敬帝一朝前,每年都会向南朝供壮男少女,男的去苦寒之地挖煤或至边关与披甲人为奴,女的便充作军妓;或者运气稍微好点的,能入宫做粗使杂役。翟琛生母宁氏入宫,被分到皇后所住玉坤宫做洒扫。那晚,敬帝还刚登基不久,在庄后那儿受了冷遇,独自喝的酩酊大醉,恰遇到宁氏,宠幸了她,晨起却不允记档,独自甩袖而去。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宁氏一朝有孕,被人发现。宫人上报至敬帝面前,敬帝本就忌讳当夜之事,更顾虑宁氏的身份,不认腹中胎儿是自己的,当即便以秽乱宫闱为由说要杀。可此时庄后却出手庇佑,敬帝对庄后有愧,自是有求必应,便抬宁氏为采女,使其顺利生下了翟琛。可这样的孩子,这样的出身,能得宠么?庄后死后,白后更将庄后在时的一腔不忿发泄在宁采女身上,后还诬栽宁氏与齐鸣福有染,终是将她赐死。敬帝顺水推舟,乐见其成,却不知翟琛更是从此受尽宫中冷眼欺凌……即使任贵妃收养了他,也无法护他完全,何况,任贵妃不久后就有了身孕,即为翟琰,她为了在白后眼下保胎,尚且自顾不暇……
    庄楠将翟琛身世平平讲来,却使得翟羽心酸至极,几欲落泪……
    宁氏之事在宫中已是讳莫如深,翟羽以前虽大概知道翟琛生母地位卑微,也知他生母被诬,以致他童年生活孤苦至极,至今也不得敬帝宠爱……而现在,她却明白敬帝于他或许还有杀母之仇,更是一手将他害至此般境地的罪魁祸首……原来,西里此时起兵,竟是为了助他得兵,一步步诱敌深入……原来,他对翟琰之死如此痛心懊悔还有这层原因,因为他分走了翟琰手上的兵力?
    他那些轻描淡写的过往和伤痛,瞒得她这般的深……
    深吸一口气,翟羽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又一度望向庄楠:“你想要我做什么,才会愿意不将我的性别告诉敬帝?”
    庄楠鬼祟地笑了,“这事已经不由我决定。”
    翟羽有被戏耍的感觉,“你!”
    见她大怒,庄楠十分开心:“是啊,我很早前就将你的性别告诉了顾清澄,那时咱们的六王妃还一心以为她心爱之人有龙阳之癖,因此才对翟琛伤了心也死了心,得知此消息也不过慨叹良久,说与她无关。可如今你也明白了,翟琰之死实属翟琛一手酿成。翟琛这样毁掉她的一生,她会不会还理智地守住这个秘密,我就不确定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京中密使已经急急赶至野鬼坡外五十里的红叶城,这次来的人似乎特别的多,虽说打着是迎翟琰棺椁回京的名号,但实际会不会是来接你的呢?”
    不待翟羽有所反应,庄楠倒是先站起来,冲翟羽冷笑道:“现在你就三条路可选,第一是现在就出营找翟琛,由他们设计你假死,再借为你复仇为名夺走这三万人性命;第二是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就离开,翟琛在这营中找不到你,也不敢用莫须有的罪名贸然开战;而你,也可以就此自由,之后翟琛抗不抗旨,会不会被敬帝怀疑,或以谋害你为由被降罪,都不关你的事,你自己天高海阔地潇洒去;第三嘛,你便回京吧……自己替翟琛做了这个决定,舍弃你的命,护住他……不管敬帝对你怎么施刑、拷问,你一口咬定此事与翟琛无关,反正你父母都死了,也无牵无挂的,死了,应该也不打紧吧?”
    翟羽听罢,低眉笑了一声,也缓缓站了起来。此时比着当年金陵与庄楠初见,她已长高了许多,可依旧稍矮一些,但她仰视庄楠的目光,杀气却丝毫不输:“我不回去,不给他们机会验身,谁知道我究竟是男是女?”
    庄楠微眯双眼:“你的近身侍女总知道吧,不知道她被擒住后能受住几道酷刑?”
    “一个侍女罢了,本就该为主子死的。”
    “可不光只有女身,你还并非太子亲生,顾清澄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当初才去的太平山。”
    “但她也说过,作为当年我父母婚事的唯一见证的慧老寺主持已经被她杀了。”
    “有些事,知情者远比你想象的多,单论当年丹阳寨的人,确定都稳妥么?如果这样的话,我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而且即使什么证人都没有,若想有,还怕造不出来么?”
    翟羽算是明白了,撇了撇唇:“你是在逼我选第三条路?”
    庄楠面色冷寂:“我可不逼你,你大可以狠狠心,反正三万人对你算什么?翟琛对你算什么?自己的命才最重要不是?不过你记得提醒翟琛,交出一具冒充你的尸体时,记得交个女孩。虽说天气炎热,又可借说中毒,将那尸体容貌毁得看不出来,但交一个比较像的总比较好对不对?你看小谢怎样?她最近长高好多,和你离开皇宫时大概都差不多了。”
    翟羽气得战栗,咬紧牙齿:“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来!她是你的亲妹妹!”
    “为什么说不出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若死了,她哪里能活命?”庄楠逼近她面孔,声调阴狠,“何况,我总要试试看你有没有心……”
    “你果然是一直盼着我死的……”
    “是啊,我一直盼着……凭什么阿珏死了,你还能好好活着。我说过你该死,而且你死了还不够,”庄楠面色狰狞,不住凉笑,“我还想让翟琛也尝尝眼见心爱之人一步步走上绝路的感受,那滋味,一定会让他没齿难忘……哦,我还忘了说,你若打算回去,可得要仔细计划,别被他阻住了,那样,你就救不了任何人了。不过你放心,他是顶理智的人,等你回宫被禁,他一定不会功亏一篑地选择就地造反,率兵去救你……但他一定会好好谢谢你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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