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带上这只狗呢?”林在山问自己。
“如果带上它的话,会增加物资消耗,而且这只狗又吵又闹,会严重削弱自己行动的隐密性,说不定还会招来其他凶猛的掠食者,更别提随地大便问题。”
“如果不带它的话,它和女主人之间必然会发生一段血腥的家庭悲剧。听起来好伤感……但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算了,任其自生自灭吧。”
林在山刚要转身离去,那只狗却突然跑到靠近林在山的车窗前,抬起前肢,轻拍车窗玻璃,一双萌萌的大眼睛冲着林在山只扑闪,嘴里发出一声哀鸣。林在山的心瞬间被融化了,他果断地打开车门。狗立即跳下车,跳到林在山的脚背上。
“你自己逃命去吧。”林在山像教育朋友一样对狗说,然后转身前行。白狗则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
“你老实告诉我心里打什么狗主意?”林在山蹲下身厉声喝问白狗:“是不是想趁我不注意咬我一口啊?”
“汪汪!”白狗叫了两声。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前面很危险,自己逃命去,不要跟着我。”
林在山正在与白狗吵得不亦乐乎,突然远处又传来一声枪响。林在山立即蹲伏在一辆汽车后面,白狗则在同一时间趴在林在山身后。林在山四处观望一下,随即向前方枪声方向快速移动,白狗则一溜跑紧随在后。
只听见前方有个男人喊叫说:
“刀、二虎你们别他妈的乱开枪!僵尸都被你们引到这边来啦。你们动作快点,剩下的物资以后再来弄!”
“这个声音听起来怎么这样熟呢?”林在山心想:“对了,是龙威饭店的打手阿威。”
只见阿威坐在皮卡的驾驶位上,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搭在车窗外,搭在外面的手里还捏着香烟,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副驾驶位上坐着一个女人,看不清楚脸,但从侧面背影看,似乎容貌十分姣好。皮卡后面的车厢上乱七八糟堆满了衣服、食品、饮料、日常生活用品等各种物资。
“原来阿威他们是在搜索、劫掠物资。难怪这个街区的门店看上去都被人暴力弄开过。”林在山开始担心:“如果阿威等人可以如此肆意妄为的话,说明县城已经没有能够震慑他们的权威力量了。自己此行的主要使命会不会落空呢?”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只听得哐当一声门响,两个社会青年合力抬着一个大蛇皮袋走了出来,袋子鼓鼓囊囊,显然是劫掠了不少东西。两个青年空余的手里都拿着手枪。
“这是华夏国标准的a型警用手枪,他们是从哪里搞到的?是从牺牲的警员身上捡的,还是以前私藏的,又或者干脆是从警所等权威部门抢来的?看来有必要对阿威这批人进行一番隐秘侦察。”
林在山的专长在于野外搜救而非军事侦察,但他明白隐蔽自己是达到目的的前提,所以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可能暴露自己行踪的跟屁虫白狗,只见它正悄无声息地躲在汽车轮胎后面探出半边脑袋向前张望,单就姿势动作而言,要比林在山显得更加专业。
“嘘!”林在山冲白狗打个噤声的手势,白狗立即闭合了狗嘴。这时,皮卡引擎发动,一溜烟往前方开去了。林在山从汽车后面现出身,继续跟踪。白狗一步不落地跟在后面。
“前面就是西区警所了,权威部门还是否存在只要去警所里看一下,就应该有答案了。”林在山像个兔子般蹿进警所。
背上超40公斤的负重此时终于开始显现它的存在和压力,林在山扶着墙猛吸几口气,然后开始打量西区警所。这里果然如同他所担心的那样一片狼藉,桌椅、电脑、文件落得满地都是,屋顶上的**已经爆掉。在一件敞开着的办公室的门后面倒伏着一具身着警服的尸体。林在山隔着办事窗口向里张望,只见窗口后面的办公室里也倒伏着一名工作人员。林在山沿着楼梯走上二楼,一个个办公室查看过去,除了一具尸体外,没有发现一个僵尸或活人。他检查了一名警员的尸体,发现他满身伤痕,脑浆崩裂,显然是被子弹近距离命中头部致死。他又检查另一名女警员,发现她也是满身伤痕,但却是触电而死。在二楼所长办公室的那具尸体是端坐在办公桌上的,双腿都被手铐铐在椅子上,身上的伤痕最多,几处大动脉都已破裂。
林在山哀叹一声,他提起嗓子大叫了一声:“还有人吗?”就在他转身要离去的时候,一个极其怪异的嗓音传来:
“是谁?是谁在外面?”
林在山循声找过去,在一楼更衣室的一个柜子里他听到了动静。
“我是野外救险队队长林在山,你是谁?”
“林在山?林队长?”
“是我。”
“嘭!”柜子的门被推开,一个身着警服的年轻人两手战战地端着手枪走了出来,用怪异的声音问林在山:“你是人还是鬼?”
林在山看着这个被末日劫难吓坏的年轻警员,镇静地说:“我当然是人。”
“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年轻警员接着问。
林在山心想:“你可是警察,好人、坏人是能用简单的二分法贴标签吗?”嘴上却说:“我当然是好人。”
这时,林在山认出了这名警员,他是在末日来临前一天在街头和自己一起维护治安的王。
王这时已经恢复了不少神智,他用略带些神经质的声音说:“那天,马队长为了营救无辜学生被暴徒推下五楼当场牺牲了。到处是求救声,到处乱七八糟,我们警所大概关押了十几名不法分子。后来爆炸发生,在室外执勤的同事都当场牺牲了。我昏了过去,醒来后空气又燥又热、带着极其难闻的味道。通讯中断了,交通工具都坏了,外面漆黑一片。警所内活着的几个同事和疑犯在赵所长的带领下维持了秩序。然后空气变好,就在我们以为可以度过难关的时候,有个疑犯开始疯狂地扑咬别人。我们上去制止,但是没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疯。后来我们才知道,只要被发疯的人咬中,正常人也会跟着发疯。我们所有的警员除了我之外都被抓伤、咬伤了。赵所长和几个同事合力将被咬中的人和发疯的人赶入关押室,使未被咬伤的群众安全撤离,然后命令所有同事进行最后的准备。他们……他们都自杀了。只有我……只有我被吓破了胆,躲到了柜子里。我是个孬种!我不配做警察!”
林在山看着悲伤、自责的王,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安慰。
“求求你,杀了我吧。”王说:“我没脸再活着了。”
“王警官,你听我说。”林在山先稳住王,然后脑筋快速运转,开始想词,心想:“我下面说出口的话至关重要,直接关系到王的人生观、甚至是生死,必须慎重。我该说什么好呢?”
“王同志,你这个想法是不对嘀,国家花费那么大的力量培养了你,不是让你无谓地去死嘀…”林在山脑海里不由自主模拟出汪校长的长篇大论。
“不行,不行!”如果汪校长本人在这,说不定能使王悬崖勒马当场打消去死的念头,但是由自己来模仿的话多半会更加坚定了王的死志。
“要是杜丽丽这个尤物在的话就好办了,异能一甩,一个命令全部搞定。话说杜丽丽这异能到底是真是假,我只听李妍说起,如果是真,我以后见到这个妮子可得心点,不要又被她宰了……我这都想哪去了,当下救人要紧。”
正当林在山在这胡思乱想的时候,王翻转了手枪枪口,对准自己的嘴,就准备吞枪自杀。林在山急忙一记“美女折枝”将王握枪的手擒拿住,然后干净利落地把枪夺到自己手里。
“别拦我,让我死!”王声嘶竭力地叫道。
林在山手上麻利,嘴里迟疑,正不知要说什么好,就看见那只白狗正蹲在二人脚下,好奇地看着二人的游戏。林在山嘴里立即一串稀奇古怪的说辞冒了出来:
“王警官,在你准备举枪自杀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你的脚下有些异动?”
“什么异动?王低下头:“一只狗?”
“这只狗是我从大街上救下来的。它的主人死了,变成了僵尸;它冒着被吃掉的危险,和死去变成僵尸的主人在同一辆汽车里待了几天几夜,它始终不离不弃。这是一只热爱生命、忠于使命的好狗!在空前绝后的劫难面前,在凶险四伏的绝境当中,这只狗不仅幸存了,而且活得越来越好、越来越棒。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这只狗懂得生命的可贵、生存的美好!从这只狗的身上我们可以深刻地感受到一个重要的人生哲理……在如此令人绝望的劫难面前,坚强地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积极的证明!”
“嗡嗡嗡!”狗奋力地叫了三声,似乎是在对林在山的演讲表示无条件赞同。
“真的吗?”王显然被打动了,半信半疑地问。
“你可以亲自和这只可爱的狗做一番交流。”
“谢谢你,林队长。谢谢你在关键时刻挽救了我。我决定直面一切危险和困境,坚定地活下去。”
林在山得意地想:“没想到,这样也行。是我口才太好能把死人说活,还是王过于渴求一个体面的生存理由,又或者是这只狗真的很妖孽?”他一边重新审视白狗,一边对着王满脸笑容地说:“好样的,我支持你。”
“那你看,林队长,我先从什么方面着手开始我的新的生命历程呢?”
“这……要不你就先从照顾好这条好狗开始吧。”
“保证完成任务!”王兴奋地敬了个礼,然后高高兴兴地抱起那只白狗,白狗也开心地摇起尾巴。
“看来,前面救这条狗一命,还是很划算的。”看着这一人一狗如此和谐的景象林在山暗想。
重新燃起生活希望的王似乎也在很快恢复理智,他一边抚摸白狗一边对林在山说:
“在过去的两天里,钱龙、阿威等人纠集了一拨不法分子先后两次冲到警所,捡了牺牲警员的枪,并强行打开武器库,取走了所有的剩余武器。我们事先关押起来的病人也都是他们给非法处死的。”
“那劫难之后,你们有没有跟县委或者其他权威部门联系过?”
“没有。劫难之后,一直处在通讯中断状态,手机、电话、络,所有的通讯设备都坏了。我们派遣出去到县委的警员始终没回来,也没有见到县委派人过来。”
“我来的路上看见阿威等人手持枪械肆无忌惮地在街道上公然劫掠物资,并连放数枪。我可以肯定权威部门已经失效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受特警大队驻地幸存者团队派遣,来县城搜救和联络当局,没有结果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
“特警大队驻地还有幸存者?”
“是的,有一、二十个呢。”
“我能不能加入你们?”
“当然可以。幸存者团队是面向所有健康和善良的人的。”
“我王自强和乐乐愿意全力协助,听您调遣!”
“咦,你怎么知道它叫乐乐?”
“它脖子里有名卡呀。下一步如何行动,请您指示!”
“去县政府大厦。不过,考虑到我们隐蔽性问题,你和乐乐先在这留守,我先单独去县政府查探。,有了结果再来和你们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