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这样,越是顺时越是顺,越不顺时越不顺。周棉棉在家没人敢惹他让着他,可到了外面谁又把他当成根葱呢 。更可怕的是人们那张幸灾乐祸的嘴。谁谁谁家没孩子,要来了一个;谁谁谁家结婚都好几年了,还怀不上孩子;谁谁谁家离婚了;谁谁谁家靠人了……这些都是那些喜欢说的与那些喜欢听的,凑在一起的唯恐天下不乱的勾当,明着说也暗着说的。秦欢掉孩子这事,当然是捂不住的,一传十十传百,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事。二孩更是给他宣扬得全厂都知道。没掉孩子之前,二孩在厂里跟别人就说他娶了一个抽风的女人,并且还是倒插门。如今秦欢怀不住孩子这事,又被他说得情节曲折,让喜欢听的非常高兴。
周棉棉是个事事追求完美的人,这样的缺憾,这样的闲言碎语,是他无法理解无法承受的。可现实就是这么深入骨髓,冰刺入心,就是倒一座大山他周棉棉也要背着,并且腰板还要挺得直直的。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二孩出狱不久就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还不抽风的女子,并且还比二孩小五岁,更让周棉棉不解的是,这个女子还总用鄙视的眼光瞧他。还有那只身外出的打工女,架不住那男人三两句甜言蜜语,便引到自己床上“以身相许了”。似乎她们也知道,男人和她们好也是为了那个地方的。二孩对这个也是津津乐道,也是很迷恋那排成一排,隔成一间一间小屋的廉价出租房的。二孩也常跟周棉棉说起那小屋,说那小屋里的香气,说那小屋十足的女人味儿。屋里漂着飘柔洗发水的香气,床上铺着花被子,床头坐着女人,陪其聊聊岂不妙哉,说得周棉棉都无比向往那样的小屋了。可周棉棉是熟读过《金瓶梅》的,对超出伦理道德的性便有一种抗拒的力量。
这是一个随便的社会,伦理道德在那些随便的人眼里算个屁,是不值一提的,因为他们跟本就不知道人还需要伦理道德的约束,他们也不习惯被约束,他们酒足饭饱之后只知道寻找刺激,想的是*友妻,怎样才能泡上一个网友。还有那有几个臭钱者,为了玩得更刺激些连儿媳都不放过。再有那儿媳也不正经者,眉来眼去便勾搭成双。这些人哪想过伦理道德,只想着一时欢愉罢了,却没想过这样事被儿子知道了会怎样。
周棉棉是想不起这些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让秦欢才能保住孩子,怎样让孩子在三十天之后自己不会掉下来。因为,只有有了孩子,才能堵住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他活得才体面一些,为此,他带秦欢去了一家又一家广告上的,专治不孕不育的专业医院,钱花完了,药吃完了,没有一点疗效,孩子到了那天该掉还是掉。就这样,周棉棉为了能有个孩子,带着刚发的工资,带着秦欢又奔向广告上的下一家医院。二孩那些人,还是到那漂着飘柔洗发水味儿的,一间一间小屋里的,床上铺着花被子,床头坐着女人的屋里真情假爱去了。
周棉棉的郁闷不止郁闷秦欢老掉孩子和这社会的随便,他还郁闷他们车台刚来的那个走起路来像踩了弹簧一样的瘸子。因为,那瘸子总是盯着他戴的眼镜看,然后嘿嘿一笑说:“你这眼镜多少度的?镜片那么厚,看着一圈一圈的,你摘了眼镜还看得到东西吗?”让他无言以对,郁闷至极。
周棉棉的郁闷奶奶似乎理解,秦爹似乎也理解,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让他带着秦欢去看病,最终钱花了病没有去。这天趁周棉棉歇班,吃晚饭时秦爹说:“别上那电视里广告的医院看啦,那应该是骗人的。那妇幼保健院从没做过广告,人天天都挤不动,还是全国仅有的两家试管婴儿之一。明我再去老虎大爷那借几千,上那挂个专家号看看。”奶奶也说:“去那准行,燕儿就是在那看好的,现在儿子都那么大了。”于是,那妇幼保健院成了周棉棉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周棉棉歇了一天班,和秦欢一早来到妇幼保健院。奇怪的是,你不论来多早这里永远都是站满了人的,好像昨天的那些人都没走似的。周棉棉花了一百块挂了个专家号。还别说,这个专家号没白挂,真给查出毛病了,那就是秦欢有个卵巢囊肿,还待查是良性还是恶性的。当秦欢拿着那张诊断表,打专家门诊室出来脸色都变了说:“我有一个卵巢囊肿,要咱交一万压金,住院动手术。”周棉棉苦笑了一下说:“不就一个囊肿吗,等有了孩子,剖腹产一块做了不就得了。”秦欢一下就流下泪来说:“我也是这么说。那专家说,小命都不保了,还要孩子干什么。再说,你习惯性流产,什么时候才能等来一个剖腹产。”周棉棉听了觉得也对,便说:“咱钱不够,怎么办?要不先回家,凑够了再来。”秦欢没有说话,跟着周棉棉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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