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踢踏踢踏~叮铃铃~踢踏踢踏~”
那声音越来越近,不多时已来到篝火能照到的边缘,李知行瞪眼看着,好像看到一个在头上长角的巨人走来,握着柴刀刀柄的手用力攥紧,心道“难不成山里真的有鬼怪?”
那巨人打个响鼻,摇晃着脑袋走进火光,巨大的梅花鹿角一到亮处,就被摇摆不定的火光照的像会变形一般。
李知行松了口气,准备随时发难的双手放松下来,“鹿力大仙,你怎么在这里,脖子上的铜铃铛很漂亮呀,谁给你戴的……”说到这里,他愣住了,随即惊奇的说“你真是某个隐士高人的宠物……坐骑?”他觉得说宠物可能有些冒犯了,忙改口。
雄鹿点点头,缓缓走到李知行身旁停住,仰一仰头。
李知行不明随意,雄鹿侧一步,把自己的腰贴在李书楷手臂上,又仰下头。李知行这下明白了,欢喜的说“你要我骑到你背上去吗?”
雄鹿不回应,用腰撞又撞一下他的手臂。
“好,既然你要带我去见高人,那我就不客气了!”李知行把炊具收回旅行包,扑灭篝火,抱起酒坛,翻身约上鹿背。雄鹿轻轻叫了一声,迈着步子调头往密林中走。
这还是李知行第一次骑鹿,不自觉夹紧双腿以免自己摔下来。雄鹿走出百十米,打个响鼻发足狂奔,如狂风般疾驰而去,李知行只觉得四周弄的像墨一样的树木急速倒退,耳边风声呼啸。
跑了约半小时,已到树林尽头,李知行借着月光往前眺望,发现前面竟然是一条不知多宽的断崖,正要出言提醒,雄鹿一个急加速朝崖下跳去。
“我去,这玩大了吧……”李知行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飞出去了。
月光下,一人一鹿就这么掉下崖去,转眼间被崖下浓雾吞没。
潮湿的水气瞬间打湿了李知行的衣服,他不知道雄鹿是故意的还是失足跌落,好用力夹紧双腿,好让自己不被甩出去,他想好了,如果等会儿破雾而出发现下面什么也没有,他就扔掉旅行包和酒坛,拿雄鹿的背当跳板找个活路,他还没和父母团聚,可不想和一头梅花鹿葬身崖底。
正暗自发愁,浓雾中雄鹿前蹄忽然一顿,踢踏两声,竟然又跑了起来。李知行感受着屁股下微微起伏的触感,长长舒了口气,心说“苍天保佑,小命抱住了。”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雄鹿朝前奔跑一阵,就向右拐,又跑一阵拐个急弯想回跑去。李知行听着耳边回音,全是鹿蹄踏在地上的踢踏声,不禁大奇,把旅行包倒背到胸前取出火折,放在背包跟身体见的空隙处吹几下,一个火苗燃起,往四周一照,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是在山洞里。
雄鹿跑的很快,李知行舍不得浪费火折重新盖上盖子,四周再次变得漆黑一片,他将旅行包背到身后,俯身搂住雄鹿脖子,山洞里看不出高低,可别鹿力大仙低头躲石头,自己却被石头碰死了。
也不知跑了多少小时,李知行都有些犯困了,雄鹿才放慢脚步缓缓向前。
“快到了吗?”李知行打个哈欠。
忽然一阵轰隆的流水声从远处传来,寒气扑面而来。眨眨眼,没有看到月光,只感觉寒气越来越重,流水声越来越响,李知行重新掏出火折照亮,就看到自己竟然还在山洞里,火光往前照去,一条奔流不息的地下暗河上竟架着一座石桥。
这里的地面满是青苔,雄鹿走的很是小心,李知行那火折给它照亮,等过了石桥,火折也烧光了,一切归于黑暗。
过了石桥,雄鹿重新发足狂奔,来回绕弯,又过了许久,再次慢下脚步。
李知行看到前方透出亮光,知道终于到洞口了,心头大喜,“太好了,总算离开这鬼地方了。”雄鹿打个响鼻,似乎也很高兴。
一人一鹿出了山洞,眼前豁然开朗,李知行先是闻到一阵花香,随即就看到山谷中绿树成荫,百花点缀在翠绿的草丛,头顶一线天投下的阳光洒在穿谷而过的小河上,波光粼粼,宛如仙境。
“好漂亮的地方……”看着一线天中湛蓝的天空,李知行这才知道雄鹿带他跑了一夜。
翻身跳下鹿背,从旅行包里抽出毛巾给它擦一下身上的汗,雄鹿打个响鼻继续往前走,李知行顾不上换下湿乎乎的裤子,跟了上去。
他沿着河边走了会儿,随雄鹿走过一座石桥,沿着另一侧的河岸往高处走,穿过几块藏于绿树百花中的梯田,菜地,在山腰上看到一间古色古香的石屋。
雄鹿叫了一声,几头雌鹿和小鹿从石屋后跑了过来,那对被李知行所救的母子也在。李知行笑着摸下凑过来的小鹿,又看眼雌鹿腿上的纱布,发现没有松脱的迹象,点点头。
见到了妻妾子女,雄鹿再也不理睬李知行这个人类,打个响鼻带着一家人往山下走,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李知行料定那是屋里一定住着前辈高人,看一眼湿漉漉的裤子,心想“我这个样子去拜见高人可不行,还是换条裤子裤子再去登门拜访的好。”看下四周,找一个草木茂密的地放走了过去。
打开旅行包,拿出一条麻布裤子,王教授送的冲锋裤要出了山再穿,现在可动不得。李知行麻利的脱下裤子放到一边,正要拿起干净裤子穿上,背后忽然响起一声愤怒的大喊。
“混账东西,居然在我这渔阳谷脱裤子,你好大的狗胆!”
李知行吓了一激灵,心中暗道糟糕“完了,换裤子被谷主人知道了,这下弄巧成拙了。”忙提上裤子,转身抱拳,一揖到地,“前辈见谅,晚辈的裤子在骑仙鹿的时候被仙鹿的汗水打湿了,自觉穿着湿裤子拜见前辈实在不妥,才想偷偷在草丛里换条裤子。鲁莽之处,万望前辈海涵。”
“哼,态度还说得过去……把头抬起来,我最讨厌别人用后脑勺对着我。”
“是,晚辈李知行参见渔阳谷主。”李知行抬起来,才知道对自己发脾气人是什么模样。
这人身高一米五不到,面色红润,白发如雪,年纪看着比师傅郭鼎天还要大两轮,生了一对大小眼,大的单眼皮,小的双眼皮,却炯炯有神,配上一个蒜头酒糟鼻,显得很是怪异,身材消瘦,穿身粗布衣服,肩上扛着一把锄头,裤腿挽到膝盖,腿上全是泥巴,想来是刚下完地回来。
“话别乱说,谁告诉你我是谷主的,妄自揣测,故作聪明,也不怕闪了舌头。”
李知行赶忙认错,心中却暗自腹诽“都是隐士高人,师傅他老人家的气度和长相,可比这位前辈强太多了。”
老人上下打量着李知行,吧唧下嘴,说“啧啧,模样长得倒还周正,就是功夫太差,还爱自作聪明。”说完也不理他,自顾自往山腰石屋走去。
李知行看着老人的背影,跟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站在原地。
“怎么?还要我请你上来?跟你说,大爷,上来玩啊?老子是种地的,不是开窑子的。”老人刻薄的说。
“是,晚辈遵命。”李知行忙背起旅行包跟了上去。
他走到石屋前的空地,就听见一声十分悦耳动听的女声从屋里响起“老头子,不就是上个月下棋把谷主的名头输给我了嘛,怎么气性这么大,现在还拿小娃娃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