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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2章行踪成谜
    这个消息——
    赵隼当下变了脸色,也坐正了身子。
    坦白来说,他打心眼儿里也是瞧不上周余这样的人的,或许周余有自己的无数苦衷,可是很多事,他干的不厚道,更不近人情,赵隼在京城待了那么多年,又陪着黎晏长了这么大,什么没见识过?似周余这样的人,说的体谅些,是他小门小户有苦衷,说难听了,那不就是自私自利,什么都能拿来利用,更是什么都能拿来做交易的吗?
    当初周锦是这样,这次跟孙昶做生意又是这样,赵隼甚至都怀疑,买了周锦的那笔银子,究竟是如他所说,还是他伸手同陈正廷要来的。
    只不过这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情,同眼下的案子和僵局也没有多大的关系,赵隼才不当回事,也没有再过多的追问,只当他说的是实情也就罢了。
    可是周余突然说,在半年前,张氏曾离开湖州小半个月,而算时间下来,张氏回到湖州时,就是她第一次叫冯正北给王石头送钱的时候,那么这半个月,张氏去了哪里?又去做了什么?
    赵隼拧眉沉思:“你知道张氏去做了什么吗?”
    周余摇头说不知道:“我虽然一直都关心锦儿在陈家的日子,但到底她记恨我,见面的时候也不多,对我更不可能掏心掏肺的。当初张氏离开陈府,不见踪影,我最早发现的时候,是锦儿带了好些东西回家看她娘,但那时张氏并没有陪在她身边。”
    他一面说着,见赵隼仍旧愁眉不展的样子,眼中还夹杂着疑虑和不信任,周余是生怕赵隼不信他所言,只当他是为了给自己脱罪,于是就有些急切起来,忙又添上几句后话:“赵总管你不知道,锦儿得了陈正廷的喜欢,心也越发大起来,当初陈正廷给了她七间铺面,这么些年账目都捏在她手上,她心气儿越发高,也越发眼高于顶,张氏对她而言,其实是个尴尬的存在。”
    赵隼做了一副了然状。
    这样的人他也见过,自己有出息了,甭管是靠着什么出息的吧,总归是出息了,能耐了,一转脸,就瞧不起从前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哪怕这些人是打小跟着服侍的,一样看不起。
    而周锦和张氏之间,大约就是如此。
    只不过是张氏到底奶大周锦,偏偏周余对周锦又不好,她娘在家里头又说不上话,有心疼她,又碍着周余,不敢明着亲近她心疼她,是以从小到大,周锦的身边,就只有一个张氏真正关心爱护她。
    故而到了如今,周锦早成了陈家宅里风光得意的周姨娘,而张氏,仍旧是那个大字不识,只知道关切她吃穿用度的无知农妇,周锦多少就会嫌弃她,这也就是为什么素日周锦出门,都不愿意带上张氏。
    赵隼想来,张氏自己心里未必没数,毕竟是放在心尖儿上关怀着的人,有丁点儿的不对劲,她都应该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才对。
    赵隼高高的挑眉:“但是每次回周家,周姨娘都还是会带上张氏?”
    周余说是,也松了口气。
    和聪明人说话,是件轻松事儿,他根本就不必再三的解释,赵隼听来就能明白,毕竟见过世面的人,到底不一样。
    他抬起头来望上去,发觉赵隼正直勾勾的盯着他,那样的眼神有些古怪,像是审视打量,又像是要看穿了他的伪装。
    周余看着那样的赵隼,没由来想起了黎晏。
    他下意识打了个冷颤,脖子一瑟缩,就收回了目光。
    其实他没说谎,目下同赵隼说的这些,都是实话,他用不着心虚,但面对赵隼的打量,他莫名心惊,后背几乎浸出一层的冷汗来。
    赵隼见他半天不说话,尤其是在二人四目相对之后,周余很快收回目光,重又低垂下脑袋,不再看自己,是以他沉了沉声:“周老爷?”
    周余这才回过神来,只是仍旧不抬头:“也许是感情不一样吧,回家的时候,她都是带着张氏一起的,毕竟当初她进陈家宅子去,也就只带了张氏一个而已,后来她院子里服侍的那些小丫头,都是陈正廷点过去服侍的,感情也没多深,我想来……”
    他说起这个大约有些尴尬,吞了口口水:“估计那些丫头最开始也不大看得起她。”
    看不起是一定的,说是个妾,其实不就是买回家去的奴婢吗?又整日在宅子里耀武扬威的,谁会服气呢?
    不过要赵隼说来,周锦也的确算是个有本事的了。
    能把陈正廷收的服服帖帖,这是她的本事,能叫陈家内宅的奴才们对她改观,这又是她的本事。
    周余其实生了个好女儿,周锦是能帮衬上他的,只是从前他自己不惜福,把最好的这个闺女卖给了陈正廷,十几年过去,闹的父女两个一向不和,周锦恨他,而他心里也未必多待见周锦。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要紧的,自然还是这个张氏。
    “你们那时候就没问过周姨娘,张氏去了哪里吗?”
    “怎么会不问呢。”周余嗨呀了一声,陷入了沉思之中,仿佛是在认真的回忆半年前发生的事情。
    ——半年前周锦带着两个面生的小丫头回家时,周余其实不在家中,只有秦氏和她两个嫂嫂在家里。
    周锦为着被卖给陈正廷这件事,当初她两个嫂嫂没少添油加醋,后来她回家时,也总是阴阳怪气的嘲讽羞辱她,是以她和上头的嫂嫂们关系也不怎么好,要不是周家还有她娘在,她八成连家都不会回。
    秦氏是知道她不喜欢两个儿媳的,便打发了儿媳忙自己的去,只拉了周锦,娘儿两个在屋里头说会儿话而已。
    后来周余归家,周锦正好要带着丫头回陈府,他瞧着张氏不在,也顺势问了那么一嘴,周锦自然是没理会他,像是没瞧见他这个人似的,同她娘拜别过,就带着人出门去了。
    周余为这个生了场起,后头还是秦氏说起来,张氏在周锦那里告了小半个月的假,出城去了,他觉得有古怪,倒也问了因何出城,秦氏却说不知,周锦原也就只说了那么几句,具体张氏是做什么去了,她不得而知。
    要不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情,周余其实都忘记了,那会儿张氏还曾离开过湖州小半个月。
    “张氏她是……”
    赵隼的话都没问完,周余一扬声,就已经接了过来:“她就是湖州人!”
    他咬重话音,分明知道赵隼想问什么,这会子把事情说开了,底气也就足了些:“她一直生活在湖州,当初叫她给锦儿做乳娘,也是看上了这一点。她老家其实是阜阳县的,也不算远,就在湖州城西五里地,但她老家早就没人了,她相公孩子都在湖州城生活,所以我们想,这样的人家里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照顾锦儿也能尽心些,时间也多,不至于隔三差五的来告假,推说家中有事要出城。”
    这就怪了。
    张氏老家既然早就没了人,她出城干什么?且一去半个月的时间……
    方才大堂之上,张氏说的那些话,赵隼记忆犹新,在张氏的心里,应当没有什么比周锦更重要的才对,她为什么会丢下周锦一个人在陈家,跑出城去呢?
    ……
    赵隼是叫人把周余送进了县衙大牢中关押起来的,他知道黎晏离开之前会叮嘱好杜启崖,故而就没再露面,横竖杜启崖自己会有分寸,也不敢把周余或是张氏给弄死了,这位知府大人好不容易才能抽身出来,饶是这样,到今日他都没能彻底打消了他主子心中的怀疑,是以杜启崖只会更加小心谨慎,不会叫周余和张氏出丁点儿差错,不然后果全要他来担着。
    那头安置妥了周余,赵隼自个儿疾步回客栈去。
    周余松口吐出的这个线索,很是紧要。
    见到黎晏那会儿,赵隼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为着路上走得快,这会子见了人,忙着行礼请安,但等站直起身来,却又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黎晏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你是齐王府的大总管,平素什么阵仗没见过,不也都是四平八稳的,怎么今次跟着我到湖州来一趟,却每每表现出急切和毛躁呢?”
    上回是走路不长眼的撞了人,今天又是这样失态的大口喘气回不了话,赵隼挠了挠后脑勺,就打算去请罪的。
    魏鸾欸了一声:“他一定是从县衙走得急,你不体谅他,怎么还要怪罪呢?”她一面说,一面指了指面前的茶杯,“你倒杯水,顺口气再回话吧。”
    黎晏本来也不是真生气,只是有些许的恼他这样不争气而已,加上魏鸾还要从旁替赵隼说好话,那他就自然更没了气性了。
    赵隼虽不至于感恩戴德,毕竟知道黎晏不会真为了这些小事生他的气,但魏鸾近来总是有意无意的帮他说上几句话,他倒也知道领情和感恩。
    他站在那里看黎晏,见黎晏不动声色的别开脸不再看自己,才敢上了手去倒了杯水来吃。
    一杯水下了肚,那股子劲儿果然缓下来好些。
    魏鸾是看他气儿顺了,才跟着开口问:“是从周余嘴里听到了什么吗?这样神色匆匆的。”
    赵隼把茶杯重又搁回了桌上去,又一面回魏鸾的话说了个是,也不多做犹豫和耽误,把周余回的那些话,与黎晏他们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果不其然,黎晏和魏鸾兄妹纷纷蹙眉:“这个张氏的来龙去脉,你有没有弄弄清楚?”
    最早的时候,其实赵隼也安排了人去查,但没那么快查清楚,这会子黎晏问,他就只能摇头:“还得查,事发突然,奴才知道要安排人去调查张氏的来龙去脉,还有近些时日都接触过什么人,但到现在还没消息,要不是周余说她半年前离开过湖州,奴才真不知道……”
    黎晏也不会为这个为难他,事发突然这是事实,赵隼能打发了人去调查张氏,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反手摩挲着下巴,挑眉看向魏子期:“你怎么看?”
    魏鸾有些意外,这还是黎晏头一次这样和善的语气同她大哥商量事情。
    魏子期自己也有些吃惊,反手指了指自己:“殿下问我?”
    黎晏一撇嘴:“不然呢?”
    魏子期拿不准他想做什么,但目下这个情形看来,黎晏是没个能商量的人的,鸾儿她……
    他吸了吸鼻头:“张氏有问题,这是一定的,而且她身上的问题,一定比周余要大得多。在她曾离开过湖州的这件事情上,周余没必要扯谎,只要去问过周锦,就什么都清楚的,他撒了谎,就只能说明他心虚,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至于张氏嘛……她一直生活在湖州城,阜阳县又没了她家里人,这样离开湖州半个月,再回来就正巧是她第一次叫冯正北去给王石头银子的时候——”
    说起冯正北,魏子期眸色一沉,突然想起什么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黎晏正听他说,乍然见他收了声,便咦了一声:“怎么不说了?”
    “殿下何不去问问冯正北呢?”魏子期挑眉回望过去,“张氏当初是怎么找上冯正北的,又是怎么样收买人心,叫冯正北心甘情愿的为她做这样的事的,还有那个王石头——刘吉和刘祥两兄弟在这之中,又是什么样的存在,殿下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黎晏嘴角渐次扬起来,笑意愈发浓郁。
    他怎么会不好奇呢?
    不,那不该称之为好奇——在这个买凶杀人的案子中,张氏、冯正北、王石头,乃至刘家兄弟,每一个人的证言和供词都至关紧要。
    “刘家兄弟大约一会儿就能叫你见着,至于冯正北嘛……其实问不问,意义不大。张氏找上他,无非要给陈昱明泼脏水,咱们早就说过的,而他会答应替张氏办事,他自己说了,就是为了贪点儿银子,财迷心窍,是很可怕的一件事。”黎晏耸了耸肩头,站起身来,打从魏子期身边路过时,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不轻不重的,“等一等刘家兄弟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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