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表示可以理解:“请便,但是你要遣去随从,我没有见到穆公子本人之前不便向其他人透露这些车内的东西,请见谅!”
“可以!”龙百玉点点头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
我倒是真想看一看这一辆辆蒙盖着黑布的下面是在闹什么幺蛾子。
龙百玉挥挥手让其他一干人等留在原地,自己跟随在那人后面,走到了中间一辆车旁边,那人挑起一根捆绑马车的绳子,解开后撩起铺在上面的黑色麻布,一种扎眼的光亮映照在阳光之下,龙百玉下意识地举手挡在眼前,而后又马上察觉到这样的做法委实不妥当,便又立即装作无事模样放下手去观察那黑布下展露出来的东西。
入眼的有着雪白的身子和锋利的棱角,还有光滑微凉的触感。
龙百玉无法控制自己地深呼一口气,眼睛猛然放光,大吃一惊地说道:“这一整车都是长缨枪?”
那人笑而不语地地颔首,龙百玉炽热的目光似乎要把这一车的东西都给燃烧掉,他央求着那人又带领着自己看了看其他几辆被蒙盖着的马车。
看了一圈下来,龙百玉愈发觉得自己是走了鸿运,正愁着没有新兵器,不知道穆子楚从什么地方结识了这么一位给力的朋友,然而虽说这些东西确实不错,但是还达不到冲昏头脑的地步。
龙百玉和颜悦色地对着这人说道:“这些东西确实不错,但是我必须遗憾的说,穆公子现在并没有在军营之中,我没办法把你们全部带进去,估计只有他会来才能带你们进来,对了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大名不敢当,鄙人姓沈,单字一个昆。”
他笑了笑微微低头垂眼向龙百玉表示敬意。
“其实我也是有事情要做的,我也想要赶紧做完这些事情回去,只是没办法见到穆公子的话,倒的确是一件遗憾的事情,您是否能允许沈某只身一人带着这些东西进去营帐之中?”
“你一个人?”龙百玉抬眼儿望了望这些马车,他默默仔细数过一遍,有八辆车子。
“在下只是想在军营里等到穆公子回来,届时见上一面即可,不用您开口在下就会自行离开,也绝对不会在军营里闲逛。”
沈昆的个头和龙百玉有的一拼,他说得诚恳,又不算是强求龙百玉,只算是提出一个建议。
唔,这也不算是个要求,就一个人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龙百玉搭在佩剑上的手指敲了敲剑柄,眼睛盯着沈昆看了看,之后又装作没有在观察他的样子把视线掠过去,龙百玉犹豫再三才决定下来。
“也行……那边站着的!来几个人,把这些东西给我拉回仓库!”龙百玉站在沈昆身边叫嚷着,站在原地的人听到他的呼喊连忙纷纷跑来,一点儿不敢耽搁拉着马,然而人手不够,龙百玉亲自上前拉住一匹马。
沈昆低下头笑了笑,同样挥挥手让那些跟着自己来得人先回去,自己过些时候再去找他们。
“都先回去吧。”
“是!”
沈昆自己也上去拉住一匹马,龙百玉见此就留下一个人在这继续守卫。
去仓库的半路上龙百玉叫来几个人把东西都交给了他们,他自己本人则先领着沈昆去穆子楚的帐篷里等着人回来,去的一路上两人开始闲聊起来,不知怎么地,话题转到龙百玉手上戴着的那枚样貌不怎么好看的戒指上。
“在下只是觉得这戒指奇丑,将军为何会选择把这样的物件佩戴在身边?这委实与将军通身气派有所违和。”
沈昆无法理解他这种品味,也就快言快语发出疑问之声。
这沈昆当真是什么都敢讲,毫无顾忌,就不怕自己发火?这是龙百玉的第一反应。
他顺着沈昆的视线举起自己的右手,那食指上赫然有一枚乌黑朴素的戒指,龙百玉看着戒指转了转,倒是没有责怪沈昆的出言不逊。
龙百玉挑起眉神色淡淡地讲到:“沈先生是认识穆公子的吧。”
沈昆木然点头,嘴角露出一个具有深意的笑容来:“这是自然,在下不是讲过?如果他不在此处,在下断然不会选择留下来麻烦将军。”
龙百玉却是突然笑着摆摆手,一时间也不说胡。
沈昆即刻收回笑容,目光深沉地盯着龙百玉的右手瞧看。他这可是,在给自己炫耀戒指是穆子楚给他的?
“你也觉得这东西丑是不是!我也是这么觉得!我都想不清楚穆子楚当时怎么会给我一个这样的丑东西。”
龙百玉一边摇晃着自己的手,一边忍不住在内心之中想到,真是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穆子楚的朋友,还是一个自己连见都没有见过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讲穆子楚黑历史的机会!
真是天助我也,正好那个家伙没有在军营里!
沈昆看着这人说起穆子楚时龙飞凤舞的神色,不由想到不久之前自己还询问穆子楚这枚戒指的下落,那人怎么说来着?不小心弄丢了?真是好一个弄丢了!丢的真好!
一种无法言说的怒火和心如刀割的感觉在撕裂沈昆的整个身体。
他绷紧要爆发的火气,极力压制着愤怒朝着龙百玉询问:“说来将军您好似同穆公子十分熟络的样子,可是我在京都的时候为何从未见过将军一面?”
龙百玉疑惑地从他笑容满面的脸庞上移开目光,而后笑着说:“这是自然,本将军未曾及冠之时就随同老父上战场,鲜少有留在京都的时候,你不曾与我有一面之缘也是在所难免,不过你可不知道,有时候我就算是回家,也是觉得穆子楚那个家伙才是我爹娘的儿子,我才是一个外人,啧。”
“这该怎么说?”沈昆低着头,两人步伐没有落下,龙百玉看看附近算着还要走多久才能到达穆子楚的居住地。
“其实我家与穆家之前的关系还不错,穆子楚被我娘逼着认了个干娘,之后穆子楚的娘亲生了一成大病去了,穆子楚就不常在穆家生活了,之后有段时间的事情我不太清楚,那段时间我被我老娘关在房间里不准出去,也无法与外界接触,大概有一个多月我都没有再见到过他,那段时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穆子楚突然就居住在宫廷之中与国师大人作伴。”
龙百玉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见到他的次数便也逐渐减少,只有逢年过节之际,我才与他接触多了起来,不过我与他从小便熟识,即使长时间不相见,遇见了还是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之后过了一两年我就随着我老爹去了战场,这个丑东西可是我问他要的出征之礼,虽然丑是丑了点,但是还挺实用,当时他还给我说是他自己最为心爱之物,不过想来也对,他那时候还是跟在国师大人身边的小随从一样的存在,这样的东西肯定不是他能够随随便便拿出来的,你若是不提这件事情,我都忘记这枚戒指都陪伴了我这么多年!”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缘故,看来你们两兄弟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沈昆眯起眼睛赞叹了一句龙百玉与穆子楚的感情之后,此时才算是安了心,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那种阴沉之感顷刻之间从他身上灰飞烟灭,情绪来得快,走的也快。
“哈哈,对了,穆子楚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你先在他的帐篷里等待一阵儿,说不准他们就什么时候回来了。”龙百玉突然停下步伐和他说道,并且指了指不远处的帐篷。
“好。”沈昆没有拒绝他的提议,龙百玉看到人进去后,又给帐篷外加了两个士兵做看护。
不管怎么说,该有的防范还是要有的。
没有伞是个麻烦事儿,好在城里有卖伞具的小摊贩儿,是个年迈的老婆子在架子前面守摊儿。
“公子在找什么人吗?”
穆子楚左顾右盼地观察四周,那附近看过来的视线如同刀子一样的存在,让他打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排斥感。
买伞具的阿婆和煦地递过来两把伞,穆子楚连忙借过并道了谢,本来他听到阿婆问话时并不想说明原因,可是神使鬼差的,也许是连连寻问都是碰壁的结果,穆子楚又对阿婆讲到最近有没有士兵一样的人进城来。
“没见过,但是昨儿个有个人被守门的大爷们毕恭毕敬地请走了,我听附近的人说了一天的这种事儿,老了,耳朵有时候特别背,但是他们一直在说,我也就记住了。”阿婆笑了笑,褶皱堆积在眼角处,阿婆的眼睛笑起之时只剩下一条细缝,牙齿也是只剩下不几颗。
“那为何我方才询问其他的小贩,却不见有人回答?”穆子楚掏出块儿碎银子放在阿婆手中,不经又问道让他感到疑惑的事情。
“噫,他们那些人可不能指望,他们怕极了那守门的大爷们,又要守着他们赚钱,可是不敢在眼皮子底下给别人说这些人的事情嘞!”阿婆拿到碎银子放入她自己面前的小盒子里,又从里面拿了好多铜板儿让穆子楚赶紧来接着:“他们怕那些人!我这个倒是老婆子不怕!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婆扬着头冲着对面正在给城门守卫献殷勤的中年大叔哼了一声儿,神色之间彰显对其的鄙夷不屑之色,那大叔等着送走了那来拿东西打发时间的城门守卫后,终于是翻脸气势汹汹地说:“你这个老太婆!就仗着你儿子在军营里是个官儿!要是没有你儿子,你也甭得瑟!”
“我老婆子就是有个好儿子,搁你这儿你还没有呢!”这阿婆也是个倔脾气,本是笑得眯成缝儿的眼睛,因为那大叔几句话立即瞪的圆滚滚的模样。穆子楚看着两人气势是非要吵起来不可,赶紧让国师大人跟他一起和解和解。
又说到这阿婆儿子是在军营里,好似有个不大不小的官职,随口一提,得知竟然是马友马副将的母亲,顿时不可置信,马将军看样子忠厚老实,这阿婆吵起架来反倒是虎虎生威,委实不敢让人小瞧了去。
阿婆听他说到自己儿子的名字,赶紧询问马副将最近状况如何,果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即使两人之间未足千里之远,在马副将是个已经过知名年的人情况下,这母子之情亦是不容小觑。
穆子楚从阿婆口中打听到马副将共有一儿一女,他们现在都在后院刷酱修伞,把最轻松的事情分给阿婆做,看来,马副将应该娶了一位贤良淑德的好媳妇。
他们正在闲聊的时候马副将的儿子怀里抱了三五柄的伞从屋里出来,听到几人之间谈论的话题后,倒是在架子前停顿了下来给穆子楚指了一条明道儿——他猜测那个人可能会被带到一个地方。
这对国师大人他们来讲纵然是个意外之喜,国师大人与穆子楚两人双双道谢之后离开前往他说的那个地方。
马副将的儿子所指的地方也是在燕城之中,顺着这个街道走到十字口向左拐就能看到一个大牌匾额写着风来栈。
“这马副将的儿子可比马副将本人懂得变通啊。”国师大人语气轻快地在路上冲着穆子楚挤挤眼睛笑说道。他在之前的酒宴上和那马副将攀谈了许久,在国师大人的眼中看来,马友此人多是一腔热血与满心愚忠,此人虽然可用,但是变通极少,只能用于守方,用于退战之时颇多,若是让这样一个人去领兵进攻敌军反而不妥。
“人各有异,怎会相同,不过那小子讲到的风来栈我怎觉得名字有几分熟悉?”
好像是在哪里听过,穆子楚蹙眉思索道,一双轻佻桃花眼在此时看起来别有风采。
“我也觉得熟悉,唔,我想想看,是什么来着?”国师大人听到他如此一讲,也突然觉得有几分熟悉之感。
直到两人走到目的地,才猛然间恍然大悟,这个地方分明就是两人之前投宿下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