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强忍着。
一口血真的就喷进祠堂里了。
他就想知道中毒吐血怎么能传染?!
深呼吸,谢景宸迈进祠堂,在蒲团上跪好。
姿态端正,无可挑剔。
苏锦在他身后站了会儿,道,“你真的真的真的打算跪三个时辰啊?”
谢景宸没回答她。
身后有婆子中气十足的喝道,“快跪好!进了祠堂,我可不管你们是大少爷还是大少奶奶!”
苏锦回头就看到杏儿站在屋外看着她。
眸光有点担忧。
姑娘从小到大就没挨过罚啊,最严重的处罚就是夫人骂她不懂事,姑娘都趴在床上哭半天,这要跪三个时辰,她怕姑娘会忍不住一头撞墙。
她要去告诉侯爷和夫人,姑娘又不许,这可怎么办啊。
正发愁呢,就听苏锦道,“杏儿,你陪嬷嬷下去聊聊人生。”
杏儿啊了一声,懵懂道,“能不能聊别的,奴婢见过人参,但从来没吃过,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嬷嬷应该也没吃过吧?”
苏锦,“……。”
谢景宸,“……。”
苏锦扶额。
怎么关键时刻缺乏默契呢。
“你陪嬷嬷聊馒头吧,”苏锦黑线道。
那婆子脸黑着道,“奴婢忙的很,没有功夫陪丫鬟闲聊,大少奶奶跪端正些。”
严厉无比。
苏锦端跪好。
嬷嬷转身离开。
她一走,苏锦就坐下了,结果嬷嬷杀了个回马枪,苏锦被逮了个正着。
嬷嬷沉声道,“大少奶奶这么跪,就是跪一天,也不够三个时辰的处罚。”
和她家姑娘说话这么重。
这嬷嬷真讨厌。
杏儿有点不高兴了。
侯爷和夫人都没和姑娘说过这么重的话呢!
她盯的这么紧,姑娘想偷会儿懒都不成。
嬷嬷盯了会儿,转身去忙。
苏锦松了一口气,没有跪过的她,才小会儿就浑身都酸疼。
她揉着膝盖,见谢景宸跪的笔直,她佩服道,“跪的这么端正,这么半天了还面不改色,是不是从小罚跪练出来的?”
谢景宸,“……。”
他抬头看着香炉。
里面的香才燃烧了半根小拇指长。
连这么小会儿都坚持不下来,说话又故意气他——
“你不是真打算把我气吐血吧?”谢景宸道。
苏锦盯着门外道,“看你说的,这不是趁着共患难的机会增进彼此的了解吗?”
话锋一转,问道,“你从小到大罚跪过多少回?”
“这是第一次!”
苏锦微微惊讶。
谢景宸一脸不快。
苏锦眨眨眼,闷笑道,“我这是一不小心又霸占了你一个第一次?”
谢景宸,“……!!!”
屋外,嬷嬷扫落叶。
杏儿去帮忙,抢扫把,嬷嬷不让,让她放手。
这小丫鬟很听话。
手一松。
嬷嬷身子往后一踉跄,撞到了地上的花盆,往后一摔。
登时,嚎叫声就传开了。
“我的老腰!”
屋内,那惨叫声传来,苏锦乐不可支,她的丫鬟怎么可能不上道。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伤了腰的嬷嬷,不去看大夫,不回屋躺着,她拿着小杌子坐到屋内,尽职尽责的令人发指。
苏锦,“……。”
谢景宸,“……。”
苏锦回头。
杏儿拿着扫把站在屋外,小脸上全是歉意——
姑娘,奴婢对不起你。
嬷嬷一肚子怒火,腰疼的她不能动,她吼道,“还不快去扫落叶!”
杏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苏锦跪不了一会儿,她一动,嬷嬷就咳一声。
跪了半盏茶的功夫,苏锦要爆发了,这时候,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嬷嬷扶着墙起身,笑道,“李总管怎么来了?”
李总管站在屋外道,“大少爷、大少奶奶,皇上传召你们进宫。”
苏锦要起身,被谢景宸握着手,起不来。
“去回了传话公公,就说我和大少奶奶犯了家规在受罚,罚完就进宫,”谢景宸淡漠道。
苏锦眉头一挑。
谢景宸这反应——
镇国公府不会打算让他们进宫见完皇上,回来继续罚跪吧?
“大少爷,您和大少奶奶先进宫吧,没有让皇上等的道理……。”
“你只管回话就是。”
李总管回头,差了一小厮去禀告老夫人。
很快,小厮就回来了。
老夫人免了他们的责罚。
皇上传召,两小辈拿着鸡毛当令箭,他们做长辈的不能不懂事啊。
他们倒是好奇,皇上怎么会传召他们两进宫,而且还这么凑巧,一罚跪就传召。
传话公公在前院等了半天,迟迟等不到人,直接进内院了。
南漳郡主笑问道,“公公别急,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知皇上传召他们进宫所为何事?”
这正好是苏锦和谢景宸想问的。
公公笑道,“皇上让大少爷进宫救他的岳父大人东乡侯。”
苏锦,“……。”
谢景宸,“……。”
可怜杏儿还想找东乡侯来救她,没想到他自己也等着被救。
免了他们的责罚,竟然是让他们进宫救东乡侯?!
去救那土匪头头!
南漳郡主一口气堵在胸口,没差点憋死过去。
苏锦有点忐忑。
“我爹得罪谁了,皇上都不能救吗?”
“东乡侯得罪的是皇上,被皇上罚了,”公公回道。
“……。”
有没有搞错啊!
皇上罚她爹,又让他们进宫相救,这惩罚的挺任性啊,直接把她爹放了不就成了吗?
苏锦望向谢景宸。
是你收买了皇上帮忙?
谢景宸回了她一眼。
他现在感觉很不好。
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强自镇定。
“不知东乡侯犯了什么错?”谢景宸问道。
“东乡侯早朝上又气晕了一御史。”
“……。”
未免皇上久等,公公催苏锦和谢景宸进宫。
出了栖鹤堂,杏儿一脸骄傲道,“还是侯爷厉害,自己都被罚了,还能帮姑娘和姑爷解围。”
苏锦,“……。”
谢景宸,“……。”
还没出镇国公府,苏锦和谢景宸就从公公嘴里盘问出东乡侯犯了什么错。
御史有纠察百官之责。
东乡侯府更是重点监察对象。
昨天青云山飞虎寨送东西进京,在城门口两箱黄金砸地,差点引起慌乱。
御史台得知此事,上奏皇上,让皇上严惩东乡侯府炫富的行为,最好是将东乡侯府抢的那些钱财全部上缴国库,以免那些百姓以他为榜样,觉得做土匪有利可图,落草为寇,祸害无穷。
皇上知道后,问东乡侯,“城门口的事是意外还是故意炫富?”
“故意的。”
东乡侯很实诚。
因为说是意外也没人信。
皇上怒气很大,他就不能说是不小心,把这事搪塞过去吗?!
别人不信,他这个皇上信了,不就成了吗?!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皇上恼道。
东乡侯望向御史——
“为什么御史都这么瘦,以后能不能让胖子做御史,心宽体胖,揪着一点琐事不放,怎么胖的起来,”他道。
他一说完,一胖御史站出来。
当场打脸。
朝堂上,只准许出列回话和站在位置上。
被打脸后,东乡侯一点都不尴尬。
他大摇大摆的走到那胖御史身边,捏捏他的肩膀,又捶了捶人家的胸膛,一脸满意。
“这身板够结实,下朝后,别走,在宫门口等我,我们聊聊。”
议政殿上,当着皇上的面,东乡侯公然威胁御史。
皇上气大了。
御史可能是怕东乡侯揍他,也可能是东乡侯捶的那一下,御史扛不住,总归人晕了。
然后,文武百官齐齐弹劾东乡侯。
东乡侯一个问题战百官,“没钱赊账你们说我打肿脸充胖子,有钱你们又说我炫富,你们到底想我哪样啊?”
“今儿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一个都别想走!”
匪气冲天。
嗯。
最后大家都走了。
就他一人被皇上留下,在偏殿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