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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整齐裂开的鸿沟,静静躺在中央大街上。
    道路两侧,残留着一些发黑发紫的血迹,却不见任何尸体或者断肢。
    先前那一道剑气,太过霸道,以至于让那些身体经过死灵魔法强化的活死人,甚至连留下遗骸的死法都没有。
    就这么干干净净、只留下少许血迹,然后彻底从人间蒸发了。
    斗笠女站在这道宽大鸿沟的起点,微微抬起头,藏于黑纱后面的眼睛,缓缓扫过周围,似乎在逡巡着什么。
    “再躲下去,我不介意让你变成一具真的尸体。”
    话音刚落,一声略显阴沉的“嘿嘿嘿”便从鸿沟深处响起。
    一道红光乍现,化为灵体的哈涅斯,晃悠着黑漆漆的气态身体,在女人百米外浮现。
    经过刚刚那一剑,哈涅斯已经大致算出了女人出剑的速度,这个距离,刚好是他能够极限反应的时间。
    哈涅斯回头望向原本属于自己眷属的那些血渍,阴沉笑道“你这女娃娃……啧啧,好大的脾气啊,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了,一言不合就动手,也不懂得尊老爱幼。”
    女人站在原地,缓缓抬起比她手臂还宽的巨剑,似乎想要用行动代替回答。
    哈涅斯见状,迅速回退的同时,连连摆手道“别这样,那些玩具没了就没了,我也没有追究的意思。”
    顿了顿,哈涅斯笑道“更何况你也应该清楚,虽然你的剑气很高,但要想杀掉我,恐怕很难……毕竟剑气对于灵体的伤害,微乎其微。”
    女人高举的手停在半空,似乎是等哈涅斯继续说下去。
    哈涅斯再次凝实身体,不过仍是飘荡在鸿沟上方,同时为了不刺激这个表里不一的暴力女的神经,刻意将双方的高度保持齐平。
    “你们辰家族,跟我们神使也算有些渊源了,应该清楚我们的实力如何。加上先前出手,你也知道我是死灵魔法师,最擅长一些阴险狡猾的技能,所以像你这种巨剑士,对付我并不占优势,我说的对吗?”
    女人仍是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将巨剑放下。
    哈涅斯将这当做了一种默认,心中的想法更加笃定了几分,像是诱拐小孩的坏人,继续循循善诱道“既然如此,我们双方大打一场,多半也分不出结果,你伤不了我的灵体,我在没有厉害眷属的情况下,多半也伤不了你。”
    哈涅斯一拍手,既然对方对于丑的东西有着强烈的排除,自己干脆在骷髅加上幻化出,摆出一副谈判的态度。
    “既然如此,我建议咱俩就此休战,等其他两处战场中哪出有了结果,再由胜方两人合力,如何?”
    女人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哈涅斯见状,在心里骂了句臭娘们,脸上仍是笑眯眯的和善模样“这样咱们可以避免无谓的浪费,反正你对你那两位兄弟应该很有自信,我对我那两位同伴也很有自信,战斗结果就看天命,这个建议不错吧?”
    “说完了?”
    哈涅斯一愣,本来以为对方还不会有回应,却没想到黑纱下竟然响起了轻灵的声音,便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的回答是——拒绝。”
    哈涅斯眉毛一挑,差掉没气跳起来。
    既然你不答应,之前让老子说这么多干嘛?
    “你是不是还没有理解现在……”
    “看不清局势的人,是你。”
    女人膝盖微弯,重心后移,那身令人惊恐的浑厚剑气飞旋起来,很快在周围形成一道真空带。
    哈涅斯迅速化为灵体,眼神也逐渐冰冷下来。
    女人的声音,既冷冽又自信,似乎从未想过他的提议。
    这只能说明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他这位死灵魔法师,或者即使听进去了也不屑一顾,自信有能够对付自己的手段。
    哈涅斯眉头微皱,不远处那名拥有雷属性攻击方式的剑士,的确对于他有着一定的克制效果,难不成眼前这名女剑士,同样也有某种克制方法?
    回顾以前,哈涅斯活着的时候,几乎没有碰到能够对自己灵体造成直接伤害的剑士,对他威胁最大的,还是那些掌握强大光系魔法的魔法师,他们的净化能力,对于死灵之气具有天然的压胜效果。
    除此之外,剑士中则罕有能够对他造成太大威胁的人,就算有个别属性奇特的剑士,自身实力往往也不达标。
    双方存在巨大量级的差距情况下,所谓的克制自然不复存在。
    放眼整个历史,也只有寥寥数名剑士,真正对哈涅斯的灵体造成过损伤。
    这些剑士中,先进还活着的人,只有两位。
    一位便是纳乌拉,另一位是皮尔。
    前者不必多提,虽然只用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钢剑,但自身剑气却能够缠绕奇特的力量,就算哈涅斯化为灵体,依旧能够造成伤害。
    至于皮尔,秘剑本身便附有堪称最强的光属性,又与一头黄金龙签订了契约,斩击中自带强大的净化效果,对于一切暗系魔法与死灵魔法都具有毁灭级的破坏力。
    如果他具有纳乌拉那种磅礴如海般的剑气,几个月前哈涅斯也不用想着从盖亚逃走了,直接找个地方挖坑给自己埋了就行。
    放眼整个巴布大陆,也只有一把“曙光”,那把拥有雷属性的秘剑,在西大陆绝对也算的上最顶级行列。
    哈涅斯不信辰家族能够找到两把属性相近的秘剑,所以女人多半不是这方面属性的剑士。
    哈涅斯仔细回忆了一遍,却没能从刚刚女人出剑的痕迹中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
    那一道几乎将整个中央城区一分为二的剑气,似乎单纯只是女人释放了体内纯粹的能量,而没有附着任何属性。
    女人身体越压越弯,胸口几乎压到了膝盖高度。
    那身仿佛随时会流溢而出的剑气,也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
    哈涅斯犹豫了一瞬,还是放弃立刻进行干扰的想法。
    天知道女人摆出一副放大招的姿势,是不是就在诱惑他主动送上门。
    哈涅斯早就将周围地形,甚至地下分部构造了然于胸,所以准备等会儿女人出剑,一旦形势不对,自己就果断逃跑。
    同时还要留意女人的剑气,怎么说也要弄清楚她的秘剑究竟有什么特性。
    然而就在双方都已经做好准备,蓄势待发之际。
    哈涅斯突然心有所感,稍稍看向远方。
    一道黑芒从地下闪过,中央城区上空,竟然缓缓溢散出一道道缥缈的黑线。
    女人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影响,没有直接出剑,斗笠轻轻晃动了一下,似乎也在观察环境的变化。
    哈涅斯微微一笑,他自然知道这股魔力来自何方,心里对那个之前怎么都看不上眼的候补,终有稍稍有了改观。
    这种连他都感觉到一丝不祥的魔力气息,没有数以万计的生灵作为献祭,是根本挥发不出来的。
    没想到安琪拉没能做成的献祭魔法阵,最后倒是让一位候补完成了。
    当然,这个献祭魔法阵只是一个实验品,仍旧拥有许多不稳定因素和缺陷,涅墨西斯能够完善到这种程度,也从侧面证明了他的天赋。
    原本哈涅斯对于招收这样一位暗系魔法师是有些异议的,毕竟第四神使也能归为暗系,自己又是死灵魔法师,神使中再多一位暗系魔法师,用处不大。
    不过现在看来,这位教宗不但天赋够高,心境也足够果决狠厉,对于自己那些臣民的命,说献祭就献祭。
    摒除七情六欲,也是成为神使的关键。
    “你那位兄弟恐怕要危险了,嘿嘿……”
    哈涅斯赶紧趁机动摇对方的心境,冷笑道“原本涅墨西斯是肯定打不过他的,不过有了这个献祭大阵的增幅,就算是我,都有些忌惮……
    当然,你那个兄弟肯定能够抵抗一段时间,倒不至于马上死掉,可献祭大人能够不断攫取生命,为涅墨西斯提供魔力,就相当于一个取之不尽的宝库,可你那个兄弟,终究只是一个凡人,剑气储备再多,终有耗尽的时候。
    一旦等他露出疲态,下场如何,你应该很清楚吧?”
    哈涅斯晃了晃雾化的脑袋,两只眼睛放出血色的红光“这么强大的剑士,如果能够做成死灵素材,绝对会成为我有史以来最厉害的眷属,单纯只是想想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了……”
    哈涅斯悄悄释放精神力,同时手里已经暗中结下魔法阵,只等捕捉对方一瞬的精神破绽,就算造不成多少伤害,最起码也能打断她千辛万苦做好的准备。
    结果令哈涅斯意外的是,女人竟然从头到尾都很淡定,气息一直绵延不断,即便看不到她的脸,哈涅斯也能大致猜到,那黑纱之下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该说不愧是辰家族培养出来的剑士嘛……心境竟如此坚忍不拔?
    哈涅斯在心里腹诽一句,倒是有些理解之前迪玛利奥在西大陆吃瘪的心情了。
    连一个女人都这么狠,更不用说另外两个了。
    铺天盖地的黑雾开始加剧凝结,哈涅斯不甘心地又多说一句“真的不考虑老朽之前的建议?再犹豫下去,你那位兄弟恐怕就要危——我x!”
    哈涅斯如遭雷击,瞪大眼睛,接着直接爆了句粗口。
    因为他看到了十分匪夷所思的一幕——
    那些由涅墨西斯提前埋下阵法、由无数生灵性命化为燃料提供能量的黑线,竟然莫名其妙调转方向,开始涌向对面的女人!
    就好像一条源源不断的河水,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引过来,结果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被人中部截流,然后灌溉到了他们家的农田。
    哈涅斯张了张嘴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他终于知道那把剑是什么属性了。
    除了净化属性外,与死灵魔法算是同出本源的暗系,同样对他的灵体能够造成直接影响。
    哈涅斯恨不得给自己甩一耳光,竟然这么迟才意识到这一点。
    肆意沸腾的暗之能量,像是被两股力量拉扯,一会儿向那边汇聚,一时又向女人的剑锋涌入。
    直到一阵令哈涅斯心惊肉跳的连串惊雷响起。
    就好像天幕被一道雷光巨手撕裂,无数几十米粗的恐怖雷柱下雨一般砸向地面,甚至连女人一剑斩出的鸿沟,都在这种地动山摇的声势下,有着进一步裂开的趋势。
    双方明明相隔数万米,每一道惊雷落下,却像是打在哈涅斯心头,脸颊不由自主抽动了一下。
    而那些原本朝远方供应的黑色雾线,也像是遇到了天然压胜物,瞬间变得凝重阻塞。
    惊雷就这么震动了整整一分钟,随着更远方一道惊雷落下,最终才偃旗息鼓。
    哈涅斯咽了口口水。
    那位候补,八成已经没了。
    就算还活着,离死也不远了。
    至于最后那道莫名其妙的惊雷,应该是毁掉了埋藏于城市之中的阵枢。
    因为随着雷声落幕,遍布天际的黑线也戛然而止,就这么消失无踪。
    “这个笨蛋……”
    一声略带怒气的嘀咕传来。
    哈涅斯抬起头,却好像被一头猛兽盯住,身体瞬间僵硬起来。
    女人扭头看向远方,接着再次回过头,提起缠绕着不祥黑雾的巨剑,一步步向这边走来。
    哈涅斯破天荒有些理解她现在的心情,那个献祭大阵,同样也能为女人提供某种力量,结果现在随着阵枢被毁,这种“便利”也宣告消失,免费的食物没了,有些怨气也理所应当。
    可你生气去找源头啊,又不是老子毁的阵枢,你把杀气撒在老子身上作甚?
    哈涅斯慌得不行,女人明显已经要拿他泻火了。
    原本就已经够厉害,现在又吸收了这么多的黑暗能量,天知道那把剑下一击能斩出什么效果。
    靠灵体硬抗?
    那不等于自己脱衣洗净送到人家砧板上?
    所以哈涅斯发挥出之前赖以为生的绝技——
    走为上策。
    谁爱管谁管,反正老子先跑了。
    在逃跑方面,哈涅斯不是瞧不起哪个,只是觉得在场的都是垃圾。
    一瞬万米。
    哈涅斯直接朝着北面逃去。
    那里还有不少活人,就算女人追上来,应该也有所忌惮。
    然而下一秒。
    哈涅斯就吓得肝胆欲裂。
    因为有一道剑气,跟上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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