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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慢点慢点,疼。”
    金山寺,李驷被术虎女扶着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此时的他是已经被老和尚打得连路都走不稳了。
    老和尚的掌力可不小,即使没有几分力道,那一掌掌的,也是声声作响入肉三分的,差点没把李驷直接给打昏过去。
    这要养好,起码得四五天。
    感受着屁股上传来的获得火辣辣的痛感,李驷哭丧着一张脸想到。
    这时,他是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术虎女的身上。
    看着身边这张不苟言笑的脸庞,李驷犹豫了一下,沉沉地拍了拍术虎女的肩膀说道。
    “阿女啊,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术虎女正扶着李驷往房间里走,听到李驷有事要与自己商量,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点了点头应道。
    “嗯,你说。”
    “其实也没什么。”李驷讨好地笑了一下,搭在术虎女肩膀上的手是握得更有力了一些,似是豪气干云地说道。
    “你说,驷哥平日带你咋样?”
    术虎女挑了一下自己的眉头,正想说还不错。可接着她就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心中郁结之下,默默地将自己的视线移到了一旁,清淡地说了句。
    “不怎么样。”
    “咳。”李驷干咳了一声,笑容也僵在了脸上,紧接着他就又换了一副面目,苦着脸对着术虎女求道。
    “说真的阿女,今天这事你能不说出去不,表哥这张老脸能不能保住可就全看你了。”
    果然又是这种不着调的事儿······
    术虎女暗自叹了口气,她就不该觉得李驷会找她商量什么正经事。
    说实话,她跑到外面宣扬这种事做什么,而且又能找谁说去?
    独孤不复,江怜儿,铁慕衣,花筠君,还是那个魔教教主?
    除了花筠君之外,她和另外几个的关系可都不是很熟,最多也就是见面能打声招呼的程度而已。
    她不过就是一个江湖里的独行客,哪有闲心思去宣扬李驷的这些糟心事。
    “行了。”将李驷扶到了床边趴下,术虎女拍了拍李驷的后背。
    “这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好好休息吧。”
    “多谢。”听到这话,李驷也是松了口气,不是他小题大做,而是这事是真的见不得人啊。
    他都这把年纪了,日子过得的也不容易······
    看着李驷神色灰败的模样,术虎女也不禁想起了刚才的那一幕,又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李驷的屁股问道。
    “要不要我给你上药?”
    “不用了。”李驷趴在床上,垂头丧气地摆了摆手。
    “这点事我还是能自己做的。”
    “嗯,那我先出去练剑了。”术虎女点了点头说道,起身离开了房间。为了看李驷与老和尚交手,她是连今天早上的早课都没做,现在也该补上了。
    等到术虎女出去后,约莫是过了盏茶的时间,老和尚捏着一串念珠走了进来。
    李驷一见着这人就又打了一个哆嗦,悻悻地问道。
    “和尚,你又要干什么?”
    “没什么?”圆寂和尚苦笑了一下,坐在了李驷的床边,拨着念珠说道。
    “只是来同你聊聊。”
    “聊聊······”李驷念着这两个字是有些不适应。
    要知道,他和老和尚都不是什么擅长闲聊的人,所以从小打大,两人坐在一起闲聊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老和尚早自己念自己的念经,李驷自己做自己的事,要么在山上练功,要么在山下逗弄牧童。总之,话少的时候两人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更别说闲聊了。
    “聊什么?”无力地趴在床上,李驷闷闷地问道。
    “聊你刚才的最后一招。”老和尚笑眯着眼睛,缓缓地说道。
    “最后一招?”李驷愣一下:“那有什么好说的,我以前也常用来着,只是这次更快了一些而已。”
    “嗯。”老和尚点了点头,似乎是肯定地说道。
    “确实已经足够快了,但是用来杀我是还不够。下次如果你要取我性命,记得带一把绝世好剑,刺我的期门穴。务要一击毙命,不要留手。”
    李驷被老和尚说得不明所以,神色诧异地问道。
    “我取你性命你做什么?”
    老和尚深深地看着李驷,半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伸手搭在了李驷的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说道。
    “这世间万物皆有因果,于你我之间,我是因,你是果。”
    李驷还是没有听懂老和尚的意思,然而老和尚却已经不再说了。他起身走向了门外,离开的前一刻,却又回过了头来,再一次对李驷嘱咐道。
    “记着,期门穴。”
    那是他的罩门,但即使如此,如今这个世上,恐怕也只有李驷破得开了。
    说罢,他就推开门慢步走了出去,一如往日,拨着手中的念珠。
    李驷是在天门山的崖边被老和尚捡到的,老和尚一直说他是一只鬼怪,李驷也自认这没有什么差错。
    他就是一只鬼怪,毕竟他入世吃的第一顿饭,便是老和尚给的人血馒头。
    佛家自古有度化亡魂,以成功德的说法。李驷也一直觉得老和尚便是在这样做,从未想过是否另有他意。
    ······
    二十六年前,辛丑年冬,金山寺下了一场雪。
    年仅十五岁的李驷跪坐在破旧的佛堂前,穿着一身宽大的灰色僧衣,手里捧着一碗温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棕灰色的茶碗上,热气飘散。
    透过热气,李驷静静地看着山外的雪,如是飞絮漫天,铺得所见之处,皆是银装素面。
    一个脚步声响起,老和尚从他的身后缓缓走来,坐在了他的身旁。
    “你在想什么?”老和尚这般问道。
    “想外面的世间,会是怎么一番模样。”李驷喝了一口温茶,感受着腹中散开的暖流,淡淡地答道。
    这时的他年纪虽然不大,但眉宇之间,却已然多是迟暮之色,好像对万事万物都提不起兴趣似的。
    “千般模样。”老和尚顺着李驷的目光看向了寺门外的飞雪,缓缓地说道。
    “嗯。”李驷微微颔首,便算是应了一声,继续捧着茶碗,不声不响地坐着。
    两人一直静坐到了傍晚,直到山中的雪似乎是也小了一些,拨着念珠的老和尚才出声说道。
    “明日我要下山采买些东西,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糖人。”李驷倒也没多想,就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一句。
    “好。”老和尚点了点头,默默地将之记了下来。随后便停下了手里拨着的念珠,该是准备起身离开了。
    这时,他身旁的李驷却是突然问道。
    “和尚,如果我想活得逍遥自在一些,应该怎么办?”
    老和尚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半响,他是又重新坐了下来,思量了一番,出声答道。
    “游戏人间?”
    难得的是,这次他的言语里,是也带上了一些不确定的语气。
    听着老和尚的回答,李驷沉默了一会儿,良久,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而等到他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的嘴角已然带上了一分生涩的笑意。
    他是生生摆出了一副游戏人间的模样。
    可他笑得却空无一物,能叫旁人看到的,只有那淡淡凉薄和冷清,就像是一个从死人的脸上强行挤出的笑容一般,毫无意义。
    “如此,我记下了。”李驷这样说道。
    如果这般,便能活够得轻松一些的话,他倒也并不介意。
    可惜这时的李驷是还计较不清,人间哪是个可以随意游戏的地方,它从来都只有纠缠不休的人事罢了,纠缠的多了,也就再也没法走脱了。
    而游戏人间自然更不是什么轻松自在的法子,它只能让人深陷其中,然后再难自拔而已。
    “莫逞强。”老和尚看着李驷,突然伸手放在他的头上拍了拍。
    “我知道。”李驷“笑”着应了一声。
    “我只是想,好好的过上一世,莫叫故人心忧而已。”
    “嗯。”老和尚听着,放下了手来,接着是又问道:“豆沙包要买吗?”
    他是又说回了下山的问题。
    “要。”李驷的眼里闪过了一道精光,毫不犹豫地答道。
    对于这些甜口的吃食,他倒是向来立场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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