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学而已。”萧寅初道。
赵王忽然执起女儿的手,十指纤纤,指头柔嫩,微微泛着粉色,他似是轻叹了一句什么,应声:“学!恰好今年秋闱拔了头筹的赵卓之子,赵……”
汪禄提醒道:“国子祭酒赵大人之嫡子,赵锦城。”
“对,赵锦城!”赵王拍拍女儿的手:“小子年轻,学问倒是不错,恰好寡人还未封他,便调去潇湘馆,借我儿几个月。”
秋闱头筹,只差过殿试便是状元榜眼之流,这样大才来教她可真是……太好了!
萧寅初眉开眼笑,拉着赵王的袖子:“父皇对初儿最好了!”
赵王肆摇头轻叹,轻点女儿额头:“谁叫寡人只你一个女儿呢……你这头是怎么了?”
赵王年纪大了,眼神不大好,加之殿中灯盏昏暗,这会才发现女儿额上有块硕大的印子,立马急了:“哪处撞了不成?身旁伺候的人何在?”
隔断外的花镜、花月连忙跪下:“奴婢们照顾不周,请陛下恕罪!”
萧寅初拉住赵王的手:“父皇,不关她们的事。”想起下午被那人狠狠揩了脑门,她小脸都不高兴起来了:“女儿额上的伤乃是有人故意弄的。”
“谁?”赵王胡子都要气翘起来了:“胆大包天!”
“代城君。”萧寅初道,眼神不高兴地撇开。
“谁?”赵王的气势立马降了一半:“秦狰?”
“嗯。”萧寅初闷声道。
“……”赵王哑了一息,问:“我儿如何同他起了龃龉?”
萧寅初将下午发生的事都说了,赵王听完又细细查看了她额头上的红痕,安抚道:“父皇这有上好的玉肌膏,一会让汪禄给你取一些,轻涂些个,明日起来就消了。”
萧寅初乖巧点头,试探地问:“父皇,他还要在宫中住多久?”
上回是他病着,今日一瞧病都好了,怎地还没有离开的打算?外姓男子久住宫闱,说出去也不是个事。
谈及此人,赵王神色慎重许多,道:“寡人在邯郸城中为他辟了个府邸,这几日也该修葺好了,届时他便住那里去了。”
府邸?
萧寅初回想起前世似乎也有这么一茬,他那君府,离她后来出宫建的公主府只有一巷之隔,二家比邻而居,膈应了她好几年。
“这些日子寡人要去清泉山潜心修行,年前回来。”赵王说完,捏了捏女儿的脸:“赶回来给我儿过十六岁生辰。”
萧寅初生在十二月,大雪最厚的几天,她知道这个时候赵王对仙道的追求已经到了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的程度,只好点头应是。
殿中烛火‘噼啪’炸响了一声,赵王忽然问:“初儿觉得,你大皇兄怎么样?”
嗯?
萧寅初眼露迷茫,赵王似是在自言自语:“太子忠厚,也算勤勉,就是身子不好,一国储君,身子是国之根本。”
原来这个时候赵王就起了废太子的心思。
萧寅初假装听不懂赵王的话,轻声说:“大皇兄对初儿很好。”
赵王肆一愣,爽朗大笑了几声:“也是,寡人问你一个小姑娘做什么?雪渐渐大了,叫宫人将地龙烧旺一些,别冷着了,回吧。”
萧寅初只得乖乖行礼告退。
暖轿又回栖雀宫。
褪下华服,只着轻便常服,萧寅初坐在妆匣前,由花镜卸下妆发,今夜又下了大雪,整座宫殿十分安静,只有窗外落雪‘簌簌’的声音。
“方才东宫也派人送来了玉肌膏,倒是与陛下送到一块了。”花月带着两个宫女近身,二人手中都捧着漆雕红托盘,上面是昂贵的玉肌膏。
萧寅初刚擦了膏子,随手取来一支,揽镜照了照,红肿开始消了,点头:“为我擦一些罢。”
“诺。”
花月用簪尖儿挑了一些在手中搓开,轻轻涂在萧寅初的伤处,青黑色的药膏十分清凉,感觉灵台都清明了不少。
“这药倒是不错。”萧寅初拿起玉肌膏在手中把玩,冷不丁想起前世每回她意外磕碰都会收到一支这个,不禁问:“这东西是新贡上来的药吗?为何我以前从未见过?”
花月点头:“是啊,这是此番代城君来朝带来的朝贡,据说十分稀有,宫中只太极宫和少数几位主子处有。”
萧寅初将玉肌膏的盒子开开关关,轻声应道:“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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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潇湘馆开学。
之前因为秋祭停了十余日课,又因为接连好几日大雪停了许久,这一日清早,萧寅初早早就乘坐暖轿到了潇湘馆。
潇湘馆位于太极宫西面,临近东西二宫交界的镜湖,是一座三进的中等宫殿,萧寅初在门口下了轿子,由花镜陪同进去。
“请公主安!”入门,潇湘馆伺候的宫女便跪了一地。
柳夫子迎上前:“公主。”
这柳夫子是位女官,约莫四十开外,看起来十分严肃。她曾在太后宫里司掌笔墨,如今分管潇湘馆,负责教养皇家贵女。
“柳先生。”萧寅初执了个弟子礼。
柳先生半避开这个礼,道:“赵先生已在馆中候着了,您请进。”
经史课虽然安排上了,但只有萧寅初一人有,其余人还是上着普通课程,柳夫子只送到清风堂门口,示意她一个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