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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名监丞也上前劝阻。
    唯有闻晏冷眼看着。
    老祭酒抓住戒尺,制止了林宝绒,“好了好了,事情不算大,还有商榷的余地!”
    林宝绒可怜巴巴看向他,发着鼻音,“真的?”
    我见犹怜。
    老祭酒捏捏眉,挥退监丞,以长辈的口吻嗔道:“十五六岁的姑娘,身上留了疤,还能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么!”
    为了求学,林宝绒经常出现在这里,老祭酒对她算是另眼相待。
    最主要的,她确实有才学,他为她去礼部争取过机会,但被否决了。
    滋事的监生被带回各府面壁思过,林衡被东至接走,林宝绒想再呆一会儿,便没走,让冬至过两个时辰再来接她。
    老祭酒知道林宝绒那点心思,清清嗓子,“我去六堂转转,你先坐会儿。”
    屋里只剩下林宝绒和闻晏。
    林宝绒站在一旁无所适从。
    “司业大人,有茶吗?”好半饷,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闻晏起身净手,老祭酒的铜盆有些小,他修长的手沁入其中占了大半个空间。
    在用香胰子搓手时,瞥见小姑娘不知何时走过来,低头盯着他的手。
    洗手有什么好看的?
    闻晏扯下布巾擦拭,问道:“在看什么?”
    屋内窗棂大开,日光从外面斜照进来,打在男人菱角分明的侧脸上,拢了一层光晕,为冷峻的面庞添了一丝柔和,他睫毛很长,像扇面一样,将眼窝衬得更为深邃。
    林宝绒心中苦涩,三年了,不但没有捂热他的心,反倒有种渐行渐远的疏离感,是因为不常打交道么?
    “司业大人,你的手很好看。”
    这话不是她第一次讲,闻晏当她又要耍宝,提起上一个话题:“茉莉花茶行吗?”
    林宝绒瞄向多宝格,上面摆放着各式茶罐,不自觉弯弯嘴角,“是因为我是女子,司业大人才要请我品茉莉花茶吗?”
    闻晏好笑,随口揶揄一句:“哦,原来你知道自己是女子啊。”
    林宝绒也不气,问道:“我不是女子,为何想要嫁给你?”
    闻晏没理会,走到窗前,目光梭巡一圈,关上木牖,靠在上面,像是要摊牌。
    林宝绒心道糟了,把人给惹怒了。
    她低着头盯着裙裾,茉莉白的裙裾下,一双绣鞋若隐若现。
    像做错事的孩子,等待夫子教训。
    看她又怂又乖的样子,闻晏觉得若是说出一番绝情的话,很可能惹哭小姑娘。
    其他女子哭与不哭,他不在意,偏偏对这个丫头狠不起心肠。
    林宝绒在他面前真的很乖,让干嘛干嘛,唯有一点不听劝,总是纠缠他。
    “身上疼吗?”他问。
    林宝绒揉揉手臂,“不疼。”
    不疼就对了。
    闻晏没解释戒尺内的玄机,指了指多宝格,“去拿茶罐。”
    林宝绒舒口气。
    她端着茶盘走到软榻前,弯腰夹茶叶时,一绺长发滑到胸前,刚好覆盖在闻晏搭在炕几上的左手手背上。
    顺滑的长发划过手背,伴着阵阵茶香。
    闻晏不大自在,收回手搭在腿上,右手执着书卷,目不斜视,却一行字也看不进去。
    林宝绒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心情颇为愉悦,至少他没有把话说绝,不过即便说了,她也是左耳进右耳出,笃定闻晏会喜欢她。
    应该会吧。
    林宝绒也不确定了,三年捂不热的凉玉,亦如上一世,他总是以长辈自居,若不是后来发生的一切,她真看不出他在感情上的一丝破绽。
    沏好茶,她直起腰夹着托盘,像个小婢女一样等候差遣。
    闻晏从书卷上抬头,问道:“会吟诗吗?”
    “会的。”
    闻晏抬抬下巴,示意她吟诗一首。
    林宝绒不知他哪里来的兴致,不过他难得开口要求她做什么,她乐意之至,深呼吸,张口就来。
    吟了一首《生查子元夕》。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她定定看着他,不管他是否觉得别扭,都定眸凝视他的双眼。
    这便是最能体现她上一世心境的诗了。
    眼眶有泪水在打转,晶莹的泪光如同发鬟上点缀的宝石珠钗,熠熠闪烁。
    她穿了一件金盏花暗纹的软烟罗对襟中腰襦裙,丝绦将腰肢勒的纤细有型,开襟处微露的肌肤细腻白皙,一对锁骨隐藏其中,闻晏不禁在想,若是在那处斟杯酒,不知会不会泄流下来,打湿衣衫......
    靡颜腻理,身段窈窕。
    旖旎而美好。
    她长大了不少。
    倏地,闻晏反应过来,自己竟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遐想。
    他有些暗恼,不是对她,是对自己。
    林宝绒吟完诗,兀自一笑,“是不是很悲伤,算了算了,我换一首吧。”
    姑娘娇俏一笑,轻快地吟了自己写的诗,是一首七言律诗,里面有花有鸟,还有山水湖光。
    闻晏静静听着。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抚掌声。
    林宝绒的声音戛然而止。
    齐笙懒懒靠在门框上,勾唇道:“绒绒妹妹姱容修态,是女子中的翘楚,佩服。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在做什么?不会是白日里幽会吧?”
    林宝绒闹个大红脸,除了在闻晏偶然撒娇,在其他人面前,她从来都以大家闺秀的言行约束自己。
    闻晏不理会调侃,“有事?”
    齐笙点点头,“快到太后大寿了,可今年旱涝,各地知州愁坏了,说是拿不出质量尚佳的贡米,老祭酒让咱们也想想法子。”
    闻晏淡眸,“拿不出还想什么法子。”
    “你又不是不知,太后喜欢吃贡米。”
    齐笙看向林宝绒,“以前的贡米都是由户部和礼部负责,绒绒可否给哥哥透露一二,林尚书是否已经筹集了尚品贡米?”
    哥哥......
    闻晏睨他一眼,他笑着移开视线。
    林修意奔走各地,不是为了寻找尚品贡米,而是在想法子救灾,使各地能保持一个基本的粮食供应。
    林宝绒摇摇头。
    齐笙岔开话题:“太后要为陛下选秀女了,不知哪家的小姐能得陛下青睐,听说,太后要在寿宴上公布名单。”
    其余两人兴致缺缺。
    齐笙凑过来,对林宝绒贱兮兮道:“我还听说,太后点过你,允诺入宫封嫔,你为何拒绝啊,是想直接封妃吗?”
    林宝绒磨磨牙,这家伙明知故问。
    闻晏看过来,目光晦涩不明。
    林宝绒急急解释:“你别误会,我......”
    “我为何要误会?”闻晏不咸不淡道。
    林宝绒咬唇,也不怕被笑话,豁出去了,“这辈子我认定你了。”
    气氛一下陷入宁谧。
    齐笙知道林宝绒对闻晏一见钟情,但没想到林宝绒能做到这份儿上,不禁埋怨起闻晏,这么个娇滴滴、白净净的大美人摆在面前,竟一点儿不动心,是不是男人?
    齐笙走后,闻晏指指炕几另一侧,“坐吧。”
    林宝绒落座,接过闻晏递来的杯盏,杯盏里飘着未冲开的茶叶。
    看闻晏盯着沙漏看,问道:“你要出去?”
    聪明的都快洞察人心了。
    闻晏:“嗯,散职后去城门口接人。”
    他要离开,林宝绒自然不会多留,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国子监。
    林宝绒的马车还未回来,她戴着帷帽站在门口等待。
    闻晏走向自己的马车,透过帘子看她孤零零站在那里,吩咐车夫:“送林大姑娘回尚书府。”
    车夫:“那大人呢?”
    闻晏:“不用管我,送完人直接回府即可。”
    得了令,车夫走向林宝绒,距离她很远的地方站定,恭敬道:“林姑娘,司业大人让小的送你回府,请。”
    林宝绒心中一暖,问道:“那司业大人呢?他不是要去接人么。”
    “这个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
    林宝绒左右瞧瞧,没见到闻晏,知道他已经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及笄了,就可以谈情说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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