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好左右两边的男生凑过去一看:“卧槽,苏姐你是人吗?”
苗妙没往苏好那儿看,不看也能猜到她的进度。
苏好在教学楼是学渣,到艺术馆却成了老师口中的“别人家孩子”。
通俗点说,其他美术生和苏好的差距,类同于英语考场上,大家刚开始做阅读,学霸已经写起命题作文的提纲。
果然没过几分钟,苏好就停了笔。
她旁边那个喊“卧槽”的男生疯狂抓紧时间收尾,赶在她交卷之前,抢着把画举到鲍春生面前。
鲍春生瞟瞟男生的画,眉头皱起:“达不到苏好的功底,还是先给我求质量再求速度,看看你这画的什么?天也不冷,我特意穿了件厚毛衣来拗造型,就为了看你这种褶皱表现啊?”
男生撇了撇嘴:“哦,我去重画。”
“顺便换张纸,讲不听的,又用上好东西了,说多少遍联考不发你们金贵的纸,现在娇气上了,等考试笔都下不去!看看苏好用的什么,人家难道买不起好纸吗?”
男生蔫答答地走回座位:“苏姐,能借我张纸吗?”
“自己拿。”苏好努努下巴,起身把速写交给鲍春生。
“今天稍微慢了点啊。”鲍春生瞅瞅她的右手,“手指费劲?”
苏好晃了晃手:“没啊。”
“还没呢?中午我在食堂都瞧见了,”鲍春生指指她,“姑娘家没事给人挡什么球,画画的手也敢折腾,去医务室看过没?”
苏好曲了曲食指:“用不着看,没伤到筋骨,我有经验。”
“有经验挡个球还能打着手!”鲍春生觑觑她。
苏好不耐烦地催促:“您还看不看画啊?”
鲍春生低头看起画来,半天憋出一句:“苏好,不用心啊,老师怎么从你的画里看不出感情?”
“……”画画不易,苏苏叹气。
“您这张脸,我闭上眼都知道哪里有几道褶子,还能画出什么感情?挑不出刺还是别挑了,您也不嫌累。”
鲍春生被损也不生气,得意门生嘛,怎么都顺眼。
苏好的水平在应对联考上确实已经触顶,平常的练习也就是保持手感而已,他们几个老师一般挑不出她应试上的毛病,偶尔会在应试外的环节给她提一些特殊要求。
“那这么着,”鲍春生提议,“你去找个想画的模特,老师看看你用起心来的画是什么样。”
*
苏好以为鲍春生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把这提议当真,没想到过了两天,又轮到鲍春生的课,他一见她就问“模特找着没”,看她压根没放心上还生气了。
隔天是周四,临近晚自修,苏好去画室之前记起鲍春生的交代,终于把欲望的目光投向了她同桌的好皮囊。
要说她最近钟意哪位模特,那肯定就是她这位骨相绝美的同桌了。
只不过徐冽这几天在学新教材,看起来忙得像一分钟几千万上下的总裁,一日三餐又跟九班那个施嘉彦同行,也没跟她多熟络,她不确定他会不会答应。
就像这会儿,苏好觉得徐冽应该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却自顾自做着数学卷子一言不发。
被人当空气的感觉不太好。
苏好激起了胜负欲,撑着腮,直勾勾地继续盯他。
两分钟后,徐冽在草稿纸上的演算非但没有停滞,反而越来越快,下笔跟风似的。
“……”她就那么没存在感?
“徐同学。”苏好绷着脸叫了他一声,靠过去,把他手里的笔一把抽掉,“没发现我在看你吗?”
徐冽看了眼写了一堆废公式的草稿纸,轻轻沉出一口气,转过头去:“有事就说。”
“晚自修有空没?”苏好拿他的笔敲了敲他的小臂,“跟我去趟画室。”
“做什么?”
“当模特,速写老师让我画人体,”苏好想了想,觉得直接表达对他这具身体的欲望可能过于露骨,胡诌道,“主题叫——同桌的你。”
徐冽的视线落向她的课桌。
苏好反应过来:“哦,我课桌里那些裸的,不是作业,是我个人兴趣爱好。你放心,我们是正规画室,不搞黄色,你穿着衣服就好。”
“……”
“你可以带书去,在那儿学你的习,我画动态也ok的。”见他张嘴要答,苏好竖掌打住他,“别忙着拒绝,知道这个学校谁画画最牛批吗?你这个相貌,落到别人手里,那就是暴殄天物。考虑一下,给我画怎么样?”
徐冽看她一眼,似乎觉得有点好笑:“再说。”
“怎么还再说?”苏好指着左手腕表给他看,“再一刻钟可就晚自修了。”
徐冽把笔从她手里抽回,敲敲卷子:“看一刻钟能不能做完。”
苏好眼睛一亮,欣赏地拍了拍他的肩:“休学半学期,非但不用留级还碾压同级的你怎么会不行?苏姐相信你的能力!”
徐冽低下头去做题了。
苏好美滋滋拿出手机,在微信上给苗妙讲这个好消息:「模特搞到手,今晚有福了。」
苗妙回了条语音。
苏好点开语音,刚把手机往耳边放,兴奋的尖叫已经通过扬声器传出来:“啊啊啊你同桌肯来呀,那晚上大家有福同享……”
“……”苏好及时掐断了语音。
当然事实上不是很及时。
毕竟前边的郭照已经竖起八卦的耳朵,旁边徐冽运算的笔也顿了顿。
苏好把语音调成听筒模式,听完后给苗妙回消息:「想得美,我同桌的第一次,必须是我的。」
然后把手机反扣在桌上,食指一下下敲着太阳穴,等徐冽做题。
眼看只剩最后两分钟,徐冽的笔还没停,她凑过去问他:“还没算完?”
“嗯,”徐冽的语气比刚才冷淡不少,“算不完。”
“?”
“什么意思?”苏好扬起下巴。
徐冽垂着眼:“就是晚上没空了。”
“那你刚刚是在耍我吗?”苏好问完,忽然想起苗妙那条语音,“该不会是因为苗妙说……”
“不是。”徐冽打断她。
苏好脾气上来了:“那你就是在耍我!”
徐冽点点头:“是。”
*
苏好气得整整二十四小时没跟徐冽讲一个字。
第二天周五放学,陈星风来找她出去玩。
上周末没去成狼人杀局,为免这周又被小题大做的舅舅抓回去关禁闭,苏好跟家里撒了个谎,说晚上在画室加训。
这次是个生日局,寿星是陈星风和苏好的小学同学,初中毕业后进了附近的武校。
自从许芝礼跟武校那个男生搞私奔,闹得苏好很不愉快后,苏好跟那片的人就很少来往了。
要不是这小学同学以前跟她和陈星风关系好,又刚好是成年生日,非让她给个面子,她并不想掺和武校的聚会。
聚会地点离南中有段距离,在靠近大学城那带,是家烟火气很浓郁的烧烤店。
店里乱哄哄的,服务员一手托一个烤盘,打着帘子穿进穿出,几张长桌拼在一起,边上人捱着人说笑,啤酒一打一打地从脚边往上搬。
刚上几盘烤串,苏好接到了舅妈的电话。
她推开一间暂时没人的包厢,进去接通。
“好好啊,你今天晚饭怎么办?要不要舅妈让阿姨带饭菜来学校?”林阑问。
“不用,我点外卖了。”苏好面不改色心不跳。
“行,那你别忙太晚,早点回家。你放心,你弟弟今晚吵不着你,我和你舅舅给他找了新的大学生家教,一会儿就……”林阑话还没说完,门铃忽然响起来,“哎,应该是家教到了,舅妈先不跟你说了。”
林阑挂断电话,打开门迎出去,打量了下眼前意外俊俏的年轻人:“是徐老师吗?”
徐冽一身笔挺体面的白衬衣和黑西裤,推了推鼻梁上的细边眼镜,点点头:“是。”
*
烧烤店里,苏好回到餐桌上。
跟这群人好一阵没碰头,本来也有点生疏,她坐在边角,话一直不多。
武校的人见她光吃烤串不聊天,猜她还在介意许芝礼的事,一个劲来给她敬酒,说是为当初连累她被许家炮轰的事赔罪。
他们这些早早接触社会的人,有自己那套社交礼仪,说粗俗点就是江湖规矩,这种时候扫兴摆脸是很讨嫌的。
苏好不想抢寿星风头,也不想弄僵场面,给了他们面子。
陈星风看她一连喝了几杯急酒,推掉了剩下那些,开玩笑地说:“我看你们不是来赔罪的,都是找着借口来灌酒的。”
那些人就起哄着去灌陈星风了。
两个多钟头后,酒足饭饱,喝大的几个闹起来,握着店里的麦克风跳上椅子,给寿星唱生日歌。
苏好可能是收敛久了,觉得这场面有点烦,刚好舅妈又打来电话,她跟陈星风说了声,推门出去,到街上接通电话。
“好好,你结束了没?舅妈刚让刘叔把家教送回大学城,这会儿叫刘叔改道来接你?”
“不用,我已经出学校了,”苏好放远手机收声,“喇叭声听见没?我在街上,跟同学吃点夜宵再回来。”
“那你注意安全,别落单知道吗?”
“知道。”
苏好挂断电话,一转头,看见旁边一男一女靠着电线杆在抽烟。
是刚刚坐她和陈星风附近的两个武校人,男的叫磊子,女的叫文子,一对情侣。
两人也看见了她,招呼道:“苏姐,你怎么也出来了?”
苏好晃晃手里的手机:“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