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奴坐了下来,往软榻上一歪说:“我渴了,要喝水。”
“哦。”桃良慌忙叫小丫头们端了水上来:“少爷适可而止也就行了,毕竟是少爷的姐夫,少爷要是做得太过分,小姐也会伤心的。”
“会么?”冬奴歪着头想了一会,有些泄气地说:“姐姐虽然从来都不说,可我总觉得她过的不快活,我姐夫一看就不是个温柔和善的人,姐姐跟着他,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呢。”
桃良过来帮冬奴将发冠摘了下来,拿了一根银丝带将乌发绑起来,罩上了一顶紫纱罗巾。冬奴懒懒的趴在软榻上,少了几分贵气,却多了几分寻常富裕人家的文雅风流。桃良洗了手,又去取了些香料进来洒进香炉里面:“少爷还记得夫人有一次无意提及的,说到当年大小姐执意要嫁给姑爷的时候,夫人不是拿着姑爷的生辰八字给寺里的主持看过么,主持说他是有着‘君子之相,虎狼之心’的人,这样的人,少爷捉弄他,要是他恼了怎么办?”
冬奴凑到香笼前闻了一会,摆弄着香笼盖子说:“管他什么君子虎狼的,虎狼又怎么了,就算他是一头猛狮,我也要把训得服服帖帖的,以后见了我姐姐,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我就这么一个姐姐,这种事,爹爹又不好出面,要是她受了欺负,传出去我这燕家的小少爷岂不是太无能了?寻常人家的姑娘在婆家受了欺负,做兄弟的还要打抱不平呢。”
桃良咯咯笑了起来,悄声说:“少爷刚才是没看见,我们回来的时候姑爷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幸亏他松开少爷了,要不关信都准备冲上去了,你说关信要真是动了手,姑爷是还手还是不还,还了手有失身份,不还手又不能坐等着挨拳头。”
冬奴笑着坐了起来;“对呀,我可以让关信揍他一顿,关信的功夫那么好。”
“那可不行,刚才就是我拦住了,少爷你想,要是真闹大了,关信的命还要不要了,关信就是嘴皮子行,脑子呀跟木头人似的。”
冬奴呵呵笑了起来,眯着眼盯着桃良看个不停,桃良红了脸,扭过头嗔道:“少爷看我做什么?”
“关信是脑子笨,要不我们桃良对他那样好,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呢,连我在一旁都看着着急了。”
“少爷少胡说,我才没有呢。”桃良脸一红,扭头就下去准备凤凰酥去了。嘉平进来笑着问:“桃姐姐怎么了?”
冬奴伸了个懒腰说:“我说关信的事,她就害臊了。嘉平啊……”
嘉平笑着抬起头来:“做什么?”
冬奴立即贴了上来,抱着嘉平说:“几天不见,我想死你了,赶紧来抱一下。”
嘉平笑着用手去推:“少爷又顽皮了,再这样,我们可就在这屋里头呆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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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美男 (3322字)
燕双飞一年才回家一次,老夫人又是上了年纪的人,说起话来难免絮叨了一些,冬奴在屋子里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他姐姐过来看他,就在床上歪了一会,没想到这样一歪,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半夜的时候忽然听见隐隐的雷声,他从床上爬了起来,自从去年十二岁之后,他房里就没有人守着了,桃良睡在隔壁,有事倒是可以叫她。他穿上鞋,把半开的窗子关上,却看见外头竹影婆娑,凉风阵阵,月亮在乌黑的云彩里头时隐时现,看着有几分凄凉。他拿着披风出了房门,一出门却被凉气激的咳嗽了一声,他赶忙捂住了嘴,悄悄踱着步子跑了出去。身边的人看的很紧,他能这样半夜出来溜达的机会不多,倒是多亏了今日气温骤降,桃良她们都睡的很熟。他沿着长廊一路往外头走,却突然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在凉亭里头坐着喝酒。他悄悄走近了一些,却听那人笑着说道:“要喝酒么?”
冬奴心里一惊,这才从柱子后头冒出头来,爬过朱红色的护栏说:“我不会,我爹不让我喝酒。”
男人也没有再说话,只顾着仰头喝酒。冬奴在一旁坐了一会,忍不住问:“姐夫怎么不睡觉,一个人在这喝酒?”
男人却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那你呢,你怎么不睡觉,偷偷跑出来了?”
冬奴脸一红,在一旁坐了下来:“我才不是偷偷跑出来呢。”
夜色里头,只有亭子顶上挂着一盏小小的灯笼,原本就只是个装饰,光线很暗,如今被风一吹,摇摇曳曳晃个不停。亭子里静的有些尴尬,冬奴偷偷扭头看了一眼,却看见他姐夫正一动不动看着他,心里一慌,赶紧又扭过头去,装作欣赏外头的风景,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他穿的单薄,只好将披风裹了起来,他是想出来透透气,可是这黑灯瞎火的,叫他去没有人的地方,还真有点怕怕的,他这个姐夫虽然不招人喜欢,但看着也是孔武有力,就算是黑白无常来了他也不害怕。
“姐夫去过很多地方吧,我姐姐说姐夫很喜欢外出游历,有时候长年累月的不回家。”这话说出来,他又怕他姐夫误以为他这是在替他姐姐控诉他,赶忙又说道:“等以后我长大了,也要跟姐夫一样,带着永宁游遍大好山河。”
“永宁是谁?”
“永宁公主啊。”冬奴奇怪他竟然不知道,心里头有些得意:“永宁是我妻子,将来我要娶她的。”
男人突然笑了出来,冬奴又说:“现在我爹不许我出去,说外头坏人多,就算哪一天出去了,关信他们也会一大群人跟着我。”他说完,外头突然响起了奇怪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冬奴一下子站了起来:“哎呀,下雨了。”
大雨突然而至,哗哗啦啦,天地之间瞬时热闹了起来。冬奴将袍子撩起来系在腰间,缩着头就要往外头跑,男人一把拉住他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下雨了,我得赶紧回去啊。”
“这么大的雨,你这一淋肯定会受风寒,在这等一会吧,说不好过一会雨就停了。”
“那也不行,太冷了。”冬奴还是要走,男人突然将他拉回来,将一旁的披风拿过来说:“把这个也披上,还是等一会吧。”
冬奴只好接过来披在身上,姐夫与他而言,其实和一个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静默地站在亭前石阶上,雨水湿冷,溅到他的的袍角上。可能只是一阵过云雨,不一会竟然真的停下来了,冬奴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交到男人手里说:“雨停了,我要回去了,夜寒风冷,姐夫也赶紧回去吧。”
男人微微一笑,说:“你先回去吧,我再在这坐一会。”
冬奴难免会想到这个男人是不是不愿意跟他姐姐呆在一块才半夜也不回去睡,心里便有些难过,走出亭子的时候,因为心思恍惚,竟然一脚滑倒在台阶上。他“哎呦”叫了一声,便滚到了雨水里头,身上顿时一凉,浸了个冰透冰透。后头有他姐夫看着,他窘得满脸通红,赶紧爬了起来,可是身子还没完全直起来,他就抽了口冷气又趴在了地上。
男人连忙快步走了过来,蹲下来问:“摔着了?”
冬奴咬着唇点点头,摸了摸脚踝说:“一定是我今天撒谎说扭了脚,老天爷要惩罚我了,这下真扭伤脚了。”
石坚笑了出来,捋起少年的袍子说:“我看看。”
冬奴还没受过这样的苦,也顾不得他世家公子的形象了,疼的哭了出来,男人握住他的脚踝,还没有用力,他就急着喊道:“疼疼疼!”
“这下可能是真的扭伤了。”石坚说着便伸手将少年抱了起来,少年温顺地躺在他怀里头,抱着他的脖子嘴皮子还顾着逞强说:“你可不要趁机报复我,要不然我会找你算账的。”
“怎么算?”
冬奴脸色憋得通红,却汪着一双漂亮的眉眼叫道:“姐夫……”软绵绵的,撒娇中带着湿湿的媚气。
男人突然趴到了他的嘴边,戏谑地笑道:“这就对了,小孩子要会撒娇,才会招人喜欢。”
冬奴敢怒而不敢言,他当然是会撒娇的,可是撒娇也是要看对象呀,当着他娘的面可以,当着老夫人的面也可以,或者是他姑母燕贵妃,还有他姐姐,可是他燕来,才不会对着一个男人撒娇呢,刚才他那是害怕,夫子都说了,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他这是权宜之计,怕他姐夫会突然再把他扔到这湿洼洼的水里面。
“我才不是小孩子,再过几年我就要成亲了。”冬奴小声地嘟囔道,低头看到他湿哒哒的袍子沾到了男人的身上,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姐夫的身上都被我给蹭湿了。”
“没事,你在哪里住,我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