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最近有了新爱好,喜欢讲故事,下课后就盘腿往桌子上一坐,开张营业。他还挺有天赋,连背景音都给配上了,模仿的惟妙惟肖,开始只有刘耀耀一个人捧场,但架不住他讲得好,很快就吸引到许多新观众。
夏见鲸也好奇,跟过去凑热闹。而陆载一如往常的沉默,像一株孤立的沙漠植物,从来都不参与。
秦南今天尝试了一下恐怖故事,他语调时而激昂,时而缥缈,把诡异惊悚的气氛营造的很好。
“她把猴脑泡进福尔马林,然后离开了实验室,当晚,这里就发生了奇怪的事情……”秦南声音压低,喉咙里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像是真有一扇门慢慢打开了一样。
夏见鲸打了个颤,往后退了一步。
陆载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夏见鲸也看到陆载,尴尬笑笑,赶紧给自己找了个退路,坐了回来。
“这种小儿科真没意思,听着都浪费时间,”夏见鲸抓抓头发,“还不如看看书,起码能提高一下自我。”
陆载并不揭穿他,食指关节叩了下桌面,问:“《凉州词》背完了吗?”
上周课堂默写,夏见鲸连着交了三次白卷,地中海看他不是故意捣乱,而是真的不会,于是便把看着他背书的重任交给了陆载。地中海的方法和夏平不谋而合,要求他从小学课本开始,每隔一天给陆载背一首古诗词,如果没背过,陆载可以自行罚抄。
所以这段时间陆载被殃及池鱼,日子过得并不清闲。
“啊?今天要背新的了吗?我怎么记得应该是明天啊。”夏见鲸假装糊涂,“陆哥,你确定吗?”
“我确定,”陆载瞥了他一眼,“还有你昨天的一百遍罚抄。”
陆载这个人够狠,拿根鸡毛就开始当令箭。夏见鲸眼看糊弄不过去,只好从书包里掏出了三张皱巴巴的纸,一把拍在陆载面前,昨天他背《长歌行》,不过卡了个壳,让陆载帮忙提示一下,陆载就罚他抄一百遍的“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夏见鲸不甘心,昨晚抄的时候还骂骂咧咧,但最后依然乖乖地抄完了一百遍。
“喏,给你,”夏见鲸抄都抄了,却还不情不愿的,“同桌啊,我现在对你这个人有意见了。”
陆载心里也不舒坦,难道他是自愿揽这个差事的吗?他抽时间花精力,还要倒回去看十几年前的旧课本,结果对方不仅不领情,反而倒打一耙,真是狗咬吕洞宾。
陆载觉得今天的任务需要做个变动,应该让夏见鲸去背一下罗隐的《蜂》,隔着千年时光,好好感受感受什么叫做“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陆载压根没看他的罚抄,原模原样拍回他的桌子上,“随便你。”
陆载不理他,开始预习下节课的内容。他一向面无表情,光看脸,完全看不出来有没有在生气。
可夏见鲸判断陆载是靠嗅觉,他吸吸鼻子,觉得空气都变苦了。没想到随口一句抱怨就玩脱了,他赶紧凑过去哄陆载,“陆哥,你别生气了。”
陆载心里冷哼了一声,挑眉看着夏见鲸。夏见鲸就是这样,有事相求就左一句陆哥右一句陆哥,可要有一点不如愿,他立马就降级成了“让人有意见的同桌”。
“你这个座位可是风水宝地,你看看阳光多好,每天都能晒到太阳的人可没资格生气哦,”夏见鲸看到陆载的反应,嘿嘿一笑,凑了过去,“哎说起这个,我给你讲个好玩儿的事儿,你知道……”
秦南那边的故事正好讲完收摊,大家一哄而散,程程站在原地没走,她朝刘耀耀使了个眼色,让他往后看。
刘耀耀扭头,看到夏见鲸又在讨好陆载。
是的,又!在!
在刘耀耀眼里,夏见鲸对陆载就是上赶着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他看不过眼,却也不好说什么,这就跟周瑜打黄盖一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真赏心悦目啊,”程程捧着脸,一脸陶醉,“哪怕他俩坐一块儿喝白开水,我都愿意看一天。”
“切,死颜控。”刘耀耀一直不太喜欢陆载,他初中时跟陆载和秦南同校,这人初二没上完就被开除了,当时闹得还挺大,风言风语传的满天飞。高中分到一个班后,他发现陆载并不是传闻中的花臂老大,而是个有些内向的三好学生。平心而论,陆载要比他更让老师省心,从不惹是生非,总是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安静得像活在真空中。
可他就是跟陆载亲近不起来,有时候秦南跟他吵架,不愿意借他抄作业,他宁愿被老师揪出去罚站,也不会开口去问陆载借,他潜意识里仍然受流言蜚语的影响,觉得陆载不好惹。
程程不一样,平时比男生还大大咧咧,可一到陆载面前就容易脸红,因此许多人起哄说程程喜欢陆载,但程程否认了,她说她喜欢帅哥,她对所有长得好看的异性都一视同仁。
刘耀耀开始还嫌她口是心非,不肯承认,自从夏见鲸来了之后,他相信程程确实是以貌取人。
程程挤开刘耀耀,反坐在他座位上,笑吟吟地跟夏见鲸和陆载打了个招呼,“哈喽,帅哥们。”
夏见鲸正打算问陆载知不知道翻车鱼这种生物,程程就插了进来,他只好停下来。
夏见鲸和陆载一起抬头,不过陆载相当不给面子,扫了程程一眼就重新低下头,该干嘛干嘛,把程程晾在那儿。
其实夏见鲸经常被陆载这么晾着,他自己习惯了,可现在当事人换成个姑娘,他就觉得有些心酸。
夏见鲸立马抛弃陆载,跟程程摆手,“哈喽。”
程程看到他桌子上的纸,歪头不解,“你抄这个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