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海心里有点酸,感觉像是自家小弟一瞬间长大了一样,很不得劲。
顾星海问:“鲸仔,你现在是读书呢还是已经上班了?”
夏见鲸说:“我在九院。”
“绵阳那个九院?”顾星海凑近了一点,挺惊讶的。
夏见鲸点点头,说:“去了两年了。我没读研究生,学历差了点,得今年年底才能转正。”
“怪不得。”顾星海说,“我刚才还纳闷呢,我想着你要是在九院那个闭关锁国的地儿,护照早就给你压死了,怎么还能让你跑来这里送人头。”
夏见鲸说:“对,转正以后就不太自由了,所以提前把假休了,想出来转转。”
顾星海很是认同,他劝道:“九院那地方太死板了,叛逆少年送进去,都能给憋成个三好学生,所以你变成这样,是不是就是九院害的?”
顾星海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他意识到他的表达方式有歧义,就好像在说夏见鲸有毛病一样。
他嘿嘿一笑,有些尴尬地扯扯衣领,说:“鲸仔,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见鲸并不在意,他垂着头,用筷子夹起锅里的面条,认真地感受了一下软硬程度。
夏见鲸说:“面好了,来吃吧。”
炊事班里没有餐桌,夏见鲸和顾星海只能将就着靠在案板旁边吃饭。
顾星海没得到夏见鲸的回应,他有些忐忑,吃两口就会抬头瞅夏见鲸一眼,瞅得夏见鲸也有些不自在。
夏见鲸笑了一下,他说:“顾星海,你也变了,磨磨唧唧的。”
顾星海无奈地勾勾嘴角,说:“生活所迫啊,一天到晚要操心的事儿太多。瞻前顾后久了,自然就变得婆婆妈妈的,一点儿都不酷。”
“现在的生活,我挺喜欢的。”夏见鲸垂下眼睛,认真地说,“也不打算改变了。”
面条在顾星海的喉咙口卡了一下,他抬起头,更难以下咽了,因为他发现夏见鲸似乎并没有开玩笑。
顾星海叹了口气,他说:“你喜欢就好。”
顾星海果然是个乌鸦嘴,刚跟夏见鲸抱怨完事儿多,对讲机里就呼他,让他下午临时代替一下严正,正常组织训练。
夏见鲸看顾星海愁眉苦脸的,识相地说:“那你忙吧,我先回去了,等会儿还要和救助站的人交接吉吉。”
顾星海点点头,又和他一同往前走了五六十米的距离才分道扬镳。
夏见鲸回到二号招待所,吉吉还蜷缩在垫子上,见他进来,有气无力地抬了抬脑袋。
夏见鲸走到吉吉身边,半跪下身,简单地测量了一下吉吉的生理特征。
结果不太理想,小羚羊有些脱水,虚弱极了。
夏见鲸有些着急,他身上只有一些压缩干粮和陆载给他的一瓶牛奶,他想了想,把牛奶拧开倒在小碟子里,小心地端到吉吉的面前。
吉吉嗅了嗅,又抬头看了他一眼,慢慢挣扎着站起来,然后埋头去喝牛奶了。
夏见鲸松了一口气,他把小碟子放在地上,站起身来又给动物救助站打了个电话。工作人员很负责任,听他描述完吉吉的现状后直接改了行程,表示两个小时内一定到达。
夏见鲸日常的工作忙碌又繁琐,但绵阳的生活节奏又特别慢,他常常像是处在一个时空交接点。
走进实验室的时候他就化身陀螺,忙得脚都不沾地。但工作一结束,他就穿着人字拖去附近的菜场买菜做饭,阳光好的时候还会去草坪上晒晒太阳,惬意又舒适。
他坐在窗边发呆,他脑子里思绪乱飞,但每一条线的尽头又被拴在了一起,紧紧缠绕着“陆载”这两个字。
自他和陆载重逢以来,他无数次地幻想过他们可以破镜重圆。
但幻想终归是不切实际的,尤其顾星海在炊事班说的那句话,他挺认同的,他已经不是十七岁那个少年了,他身上改变太大,甚至会让人觉得他有毛病。
他和陆载的过去虽然有一道伤疤,但再往前一点的回忆却美好得让人心醉,他沉溺其中多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和他骨肉相连,他不能忍受那份回忆受到任何破坏。
或许他们之所以会分开,本质上就是不合适。
时间的裂痕太深,他和陆载都不是曾经的模样,他不知道陆载这些年走过哪些路,看过哪些风景,同时又……爱上过哪些人。
他再如何期待,终归都是胆怯的,即使陆载态度明确,可他连重新来一次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