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秦悦家的方向应该跟祝梦瑶完全不是一个,但是如果提出这点,就意味着更加顺路的自己可能就要肩负送女生回家的人物。
这个城市的治安系统并不值得高中生过度操心,只是单纯的,他和秦悦都不觉得祝梦瑶以一人之力能拿得了那么多的东西。或者从最初开始,对方就抱着让莫谨送她回家的目的,才采买那么多东西。
一个人走路的时候,莫谨喜欢站着发呆,思考问题或是放空大脑,偶尔刷下手机,也是阅读消息,或是浏览一下新闻。
只不过最近,莫谨运用手机的频率渐渐高了起来,因为当他外出补课的时候,闫心会隔两三分钟询问他的动向,如果长时间不回消息,对方就会打来电话。
莫谨跟对方在一起的时候,也养成了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的不良习惯,以回避他没完没了的问题,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在听的样子。
等回到家,面对开门后过于惊讶而呆站着的保姆,莫谨才反应过来自己也是抱着一个等身大的抱枕回家的问题社会人,紧接着就听到很轻很碎的脚步声快速放大,帮佣后退一步,露出了小步赶过来的闫心。
但看到莫谨和他手里画风违和的玩偶,闫心也难得一见地露出了“想不明白”的表情。
莫谨把抱了一路的温热抱枕往他怀里一塞,脸上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神色:“你的。”
他带上了门,保姆已经进厨房继续烧菜,换了保姆之后再也没有洪亮的歌声和外放的手机游戏。
门口的闫心搂着那个长条的异形猫咪回不过神来的样子,跟猫咪呆呆傻傻的表情却有种奇妙的相似。
让莫谨想起第一次看见它时,明明根本称不上是多好看的玩偶,却会让人觉得它跟闫心有一点契合。
他又想,这个体型,应该很适合被紧紧抱住,本来也不算好看,就算被压到变形,左右也不会更怪异。
他看到闫心咬着下唇慢慢把玩偶抱紧了,脸上很慢很慢地,浮上一个很甜的笑:“谢谢哥哥。”
那个有点丑有点萌的猫在莫谨洗澡之前已经出现在了床上,闫心还小心地问:“我可以把它放床上吧?”
莫谨说:“可以。”不然它也没有别的用处,
只是没想到等莫谨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闫心还搂着它左看右看,那个姿势像是没有变过。
“不把它洗一下吗?”
闫心像是才发现莫谨出来,被看见自己对一个玩偶爱不释手,足够让人羞耻。他红着脸快速地点点头,搂着抱枕小跑出去,回来花了些时间,手上还沾了水。
这点时间,把一个毛绒玩偶洗干净,又有些短了。看样子应该是刚放完水,就被听到动静的保姆阻拦并且接任了吧。
闫心刚来他们家里的时候,很不习惯这种家务都推脱给别人的生活方式,会让他感到心里不踏实,但相对的,如果主人把所有活都自己干了,花薪资聘请来的家政才会不踏实。
因为平白无故地得到礼物,闫心对莫谨热情更甚。
像现在睡觉抱着他,也不再趁他睡着之后,而是堂而皇之的,等到莫谨一上床,那两只细瘦的胳膊就像八爪鱼的触须一样黏了上来,零下的寒冬,闫心在开了暖气的房间里一会说冷一会说怕黑。
对方小小一只缩在莫谨怀里,让莫谨觉得有必要哪天检查一下对方肚子上是不是真的有一块吸盘。
莫谨觉得他有点得寸进尺,不仅先斩后奏,还要求眼神交流,脑袋先埋在莫谨敞了一点的睡衣领子里,然后抬起头。当面对莫谨不赞同的眼神时,他就极为熟练地,拿出那种“推开我我会伤心到死”委屈巴巴的眼神,莫谨也不好太过狠心,也因为实在是累,被闫心抱着,到也顾不上思考什么,很快就入睡了,做了一晚上被八爪鱼缠上的深海噩梦。
然而闫心的兴奋劲随着玩偶晾干,打算安置在床上的那晚戛然而止。
“已经有它了,以后你可以抱着它睡。”
莫谨的床不算小,最初购置的时候是觉得男孩子不安分,长手长脚容易摔下床,所以给莫谨买了尺寸改良的单人床,睡下两个成年男人也绰绰有余。
现在再放下一个巨大的抱枕,倒也不至于拥挤,只是显得满,因为闫心本身不是太占地方的人,不是挨着墙根,就是缩在莫谨的怀里。
搂着玩偶的闫心,原本挂在脸上的微笑僵住了,手也慢慢从抱枕上拿下来,仿佛它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莫谨一时间居然从他脸上读出了某种梦境破碎的茫然。
“所以……”隔了很久,闫心细若蚊呐的声音才传过来,“所以哥哥是因为……不喜欢我抱着你,才送给我这个的吗?”
严格来说,莫谨也并非把这个当做自己替身的意思,他最初只是觉得,闫心大概曾经有那么一个抱枕,才造就了他这种习惯。
莫谨说:“我已经成年,你也快成年了,两个男人睡觉抱在一起并不正常。”
闫心垂着的睫毛颤了一下。莫谨只是在陈述事实,却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什么禁忌。
“哥哥觉得我不正常吗?”闫心的音量没再大过,就是那种类似自言自语的呢喃,“哥哥讨厌我了……”
莫谨皱了皱眉:“我没这么说。”
“那我,就是不正常。”闫心突然抬起头,佯装平静但瞳孔发颤,“我就是要抱着哥哥才睡得着。”
“你不是。”
“哥哥不是不讨厌吗?”
莫谨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要。”闫心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要这样……”
莫谨沉默了一下,突然道:“明天我会发现它被剪掉或者丢掉吗?”
闫心猛地抬头,用一种被戳破,被伤透的眼神看着他。
这一刻莫谨也开始觉得自己是个负心汉了:“如果你要那样的话,就还给我。”
好歹是他花了些力气得到的,莫谨也不希望这只猫下场悲凉。
他的意思是,还给他,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但他看到闫心再度用足以把一只猫类似的力气又搂紧那个抱枕。
“送了我的,就是我的了。”
可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这个抱枕却被丢到一边。闫心不由分说地,在莫谨上床的同时,整个人扑在他身上,原本想着无论如何这次都不能再纵容他的莫谨,最后手掌按在了他颤抖剧烈的背脊上。
闫心沉默地抱了他一夜,也发了大半夜的抖,最后才不太踏实地昏昏睡去。就像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寸皮囊说着话,说不要推开我,不要丢下我。
又一次的,莫谨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