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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歌穿上衣服急匆匆赶到了太妃房中,只见太妃孑然端坐,皮肤白得如同一块昆仑美玉,只是岁月在美玉上留下了寸寸裂纹。
    声歌单腿下跪道:
    “尉迟声歌向太妃娘娘请安!”
    李氏久久看着声歌,声歌几乎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过了半晌,李氏道:
    “抬头看看。”
    声歌吞了口吐沫,快速将下巴抬起来。李氏笑了一下:
    “实在是一般。起来,坐吧。”
    声歌坐在下席,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李氏悠悠望着声歌,半晌道:
    “前日我问苻雍他前胸被谁砍了。”
    声歌心中一紧,李氏道:
    “苻雍说,他在城下头被乱兵给砍了。试问乱兵砍他,他为何一动不动,以至于胸前伤痕如此干净利落?”
    声歌又跪回地上:
    “回禀夫人,是我砍的。”
    李氏示意声歌坐回去:
    “听说你不是完璧。”
    听见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声歌心里咯噔一下。
    李氏道:
    “你也知道吧?我认识苻雍的爹之前乃是南省名妓,我睡过的男人可能比你见过的男人还要多。”
    声歌感觉被闪电击中,顿时哑然失色。李氏轻轻一笑:
    “所谓贞洁,不过是男人无能为力时要霸占的东西。明知道自己一无是处,女人对自己鄙夷至极,只有攥住贞洁才能证明自己拿了那么点东西。从这上头看,苻雍比他爹差远了。”
    声歌有点诧异,李氏望着声歌道:
    “苻雍是不怎么样。可他今日的模样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我没有杀他爹,他必定是富贵无双的王侯,虽然无能,至少轻松愉快。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立场来责怪他今日的样子呢?”
    声歌看着李氏:
    “您骂我尉迟府自私自利,是我们作茧自缚,我不反驳。”
    李氏笑道:
    “你既然是明白人,也就不必说糊涂话来遮掩。我知道,你喜欢圣上而不喜欢苻雍,所以不乐意和他成婚。但今时今日苻雍要的不是一个身家清白,对他一心一意的女人,他需要一个能救他出这困境,辅佐他回幽州的臣属。如今乱局九州亲见,人人见强而投,只有让天下人明白尉迟显一部见贤思归,其他北周部族才会有所动摇,才会有人将他纵还。”
    听见这番话,声歌惊了一下。李氏轻轻一笑:
    “你还是不甘心,对吗?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要杀了苻雍他爹。连亲儿子也保不住的母亲,谈何善行四海,庇佑九州,岂非可笑?今日你尉迟府已经倾覆,难道你真想看到苻雍死无葬身之地?你不是我,心没有那么狠,也不像我一样能受得了此间二十余年的煎熬。”
    声歌茫然地看着李氏,李氏也看着声歌:
    “你母亲早亡,父亲妾室众多,你尽心护佑你弟弟那么久,自然能明白一个女子为了亲人舍弃所有的心肠。我有言在此,只要苻雍回了幽州,你马上可以离开,不必再辅佐他终生。他是我唯一的儿子,苻重弼唯一的后人,今日我只想听你说一句,今时今日你能不能保住我独子的命?”
    过了许久,声歌再次跪在地上:
    “尉迟显部热血忠良,不会对忠义二字全然忘怀。您如此说,自然由不得我不应。”
    李氏眼中亮光一闪:
    “好。尉迟声歌,现在我以冀北王爷苻重弼的身份来问你,若日后你与苻雍只有一碗饭,你能不能把饭留给苻雍?如果你和他必须要死一个,你能不能替他去死?如果苻亮要杀他,你能不能与苻亮同归于尽保住他的命?你这告诉我这个为母之人,你能不能做到?”
    声歌低声道:
    “我能。”
    “再说一次。”
    声歌抬头大声道:
    “我能!”
    李氏似乎松了一口气,进前将声歌扶起来:
    “很好,今晚办事吧。”
    李氏默默开门走了出来,苻雍站在院子里瞧着李氏:
    “还是不成?”
    李氏鄙夷地看了苻雍一眼:
    “当然成了。”
    苻雍惊了一下。李氏露出一个复杂的眼神:
    “阿雍,如今你就要成亲了,你爹看到了一定很开心,我也总算将你送到了这里。今时今日,你能叫我一声娘吗?”
    苻雍看向李氏,久久没有应声。
    李氏眼中含泪,微笑着摸了摸苻雍的脸:
    “无情。哎,你如今这模样,可真像你爹。”
    到了晚间,声歌自己给李氏敬了茶返回房间,看见苻雍在床边上坐着。声歌吓得退了一步,站了片刻,还是默默走过去坐在苻雍旁边。声歌犹疑地看着苻雍:
    “苻雍,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如今情势,我必须要与你约法三章。”
    苻雍也看着声歌:
    “既然如此,抱你一下总可以吧?”
    声歌低着头嘬了下牙花子没吭声。苻雍张开双臂轻轻抱住声歌,将头放在声歌肩头,双臂劲头越来越大。声歌感觉自己身上骨头直响,周身僵硬不堪,又感觉苻雍的手开始在自己后背与脖子上游走,耳边男性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急促。热气喷在声歌耳朵旁,然后又喷在脖子上,声歌感觉又勒又痒,顿时哼了一声。
    这下两人同时一震,苻雍都停住不动了。
    忽然清醒,声歌发现这事不对。不管怎么说苻雍也是个青壮年男人,虽然看起来比苻亮理智多了,但谁也不能保证他此时没有一些复杂的邪念。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真出点什么事,自己还怎么和苻雍相对,那得多尴尬?真要是那样,两人仅存的那点情分岂不也都付之东流了?
    想了片刻声歌决定,如果苻雍真亲自己的嘴或者脱自己的衣服,那就马上踩他的脚,然后从大门跑出去。这时苻雍将手松开看着声歌。声歌看向苻雍,发现对方眼神飘忽两颊绯红,顿时后背一凉。
    苻雍深呼吸了两次,一脸真诚地看向声歌:
    “你现在能圆房吗?”
    这下来得太突然了。
    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声歌“嗷”地跳起来蹿到了门边,想把门扯开跑出去,扯了两下却发现门被人从外头反锁了,立刻回头惊恐地贴在木门上。苻雍仍然坐在床边上,一脸无奈地看着声歌。过了半晌,苻雍起身慢慢朝声歌走过来,看起来似乎已经尽量克制。见苻雍接近自己声歌立刻跟着走位,两人武松打虎一样在屋里跑圆场。苻雍道:
    “你怕我吗?”
    声歌心想就您这恶毒无敌嘴里没一句实话撒谎飙戏还贼自然的嘴脸,我能不怕吗?
    见声歌一脸惊惧,苻雍道:
    “你想清楚,事到如今,我早晚是要碰你的。”
    声歌意识到,原来苻雍根本不知道自己与太妃说了什么,这岂不是个大麻烦?就算明天可以去李氏洽谈各中事宜,今天晚上怎么办?
    心念一动,声歌意识到必须得恶心苻雍一下才能保证自身安全,于是指着苻雍道:
    “那我就直说了。我出宫没几天,你要是现在动我,万一我怀孕了呢?你要替别人养儿子吗?”
    苻雍惊得退了一步,表情立刻十分难看。声歌暗笑:
    “行了,我睡觉了,晚安。”
    说罢声歌爬到床里头紧张地蒙上被子,但半天也没感觉有人过来。声歌觉得前胸又疼起来,身上异常疲惫,没多久就睡着了。
    一阵鸟叫叽喳渣地响起,声歌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苻雍躺在自己身边沉沉睡着,顿时感觉一阵别扭。这时一个人影在门外闪过,一个女声道:
    “……尉迟小姐。”
    声歌小心地绕过苻雍开门出去,只见李氏的侍女站在门外:
    “夫人已经离开了,她让你快点陪王爷回幽州。”
    声歌一惊:
    “她去哪里了?她走了,那我怎么向苻雍交代?”
    侍女悠悠望着声歌:
    “夫人说王爷她交给你了,相信你必然能履行承诺。”
    声歌迷茫地走回屋里,看见苻雍正坐在床边揉眼睛:
    “干嘛去了?”
    声歌吞了口吐沫:
    “今天有雾,现在就走,快点。”
    苻雍抬头看了声歌一眼:
    “去叫我娘。”
    声歌不敢直视苻雍:
    “夫人说她不想回幽州那个伤心之地。她已经走了。”
    苻雍霍地站了起来:
    “她什么时候走的,去哪里了?”
    声歌心虚地看着苻雍:
    “夫人说不管她去哪里,苻亮都不敢难为她。”
    听见这话,苻雍忽然露出一个游移不定的表情。
    声歌有点惊诧,自己的意思是苻亮不是那种拿住别人长辈威胁的小人,难道说苻雍理解成了别的意思?
    听说苻重弼那一辈的taizi嫡子庶子里有一大批冀北王太妃李氏的舔狗。据说李氏生下孩子以后抱着苻雍出门散心,居然被苻重敏带府兵清空了上京半座城,当街把苻雍扔轿子里将李氏抢回了府。幸亏李氏脑子灵光,都被拉进了卧房还成功说服了对方全须全影跑了出来,虽然身上只剩下抹胸和裤子,但人的本体没受什么损失。
    第二天苻重敏和苻重弼就从府里打到朝堂上,人家苻重弼还没说什么,苻重敏就嗷地一声躺在地上打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太宗说当日已经将人许给了自己,最后居然被苻重弼把人抢走。如今苻重弼玩也玩了,孩子也生了,也该给自己生孩子了。太宗一声令下,几个壮汉立刻上前去拉苻重敏,但到了没把人拉起来,众臣被这个乡下进城的草台班子搞得完全迷惑,苻重弼被气得直流鼻血。
    渤海如今是苻重敏的封地,难不成苻雍产生了某些不可名状的联想?
    贵圈真乱。
    声歌心怀鬼胎地看了苻雍一眼:
    “其实苻亮也不是那种人。”
    苻雍瞪了声歌一眼:
    “行了。她的死活本来也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们走吧。”
    声歌叹了口气。或许李氏不是个好妻子,但她是个很好的母亲,可却连亲儿子都不能体谅。
    声歌与苻雍带着两名侍卫纵马下山,声歌拿出地图看看:
    “回幽州我们可以走卫门关、四海关和东陆关,四海关最大,所以驻守士兵最多,东陆关虽然小但距离京城最近,卫门关只有三尺宽所以最险。我们走哪个?”
    苻雍笑道:
    “自然要走驻守最多的,不能辜负了圣上一番辛苦调度。”
    声歌有点犹疑,苻雍道:
    “怎么样,敢走吗?”
    声歌将地图收起来:
    “做下属者不问因果但从调遣。你指向哪里,我尉迟声歌就打向哪里。走吧,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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