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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娘一掐大腿,眼中便掉了泪,趴在床边低泣道:“儿媳来迟,让母亲受了这许多罪……”
    方夫人跟着一声呜咽,假婆婆同假儿媳之间上演的这出母女恩爱,将下人都引的哭了一场。
    奢华的礼物不要钱似的摆在方家桌上,芸娘叹息道:“母亲好好养病,但凡缺什么,便同儿媳说。儿媳定将殷郎这些年未尽的孝道补上,弥补母亲的委屈。”
    方夫人像对待孩子一般扶着她的发顶,亲自取了一颗果子让她吃,一双眼睛却在她带来的礼盒上不停歇的打量,那寺庙方丈的话便在她耳边回响:
    “冤孽已生,怨气极重。重要催命,轻要患疾。施主要想化解,唯有为佛像重塑金身,再做七七四十九天水陆道场,方能超度亡魂,已保安宁。”
    这寺庙是京城最出名的寺庙,这方丈也是最有名望的方丈。
    方丈的话她不得不信,然而想到这一场花销,堂堂的侯府主母便有些捉襟见肘。
    此时她见芸娘出手大方,联想到这大晏独此一家的胸衣买卖,隐约觉着那佛家的金身和道场,只怕有了着落。
    她摸一把额头,哎哟哟了半晌,唬的方姑娘长嚎一声“母亲”,仿似随时都要为母送终。
    芸娘不敢落后于人,立刻跟着长嚎道:“母亲,您可要好好顾着自己个儿身子,您可是这府里的主心骨,若您有个意外,父亲大人可怎么办……”
    方夫人哎哟几声,倒真真流了几滴眼泪:“你父亲日日流连花丛,已一连几日未回府中,母亲夜夜噩梦,死了都没人知道……”
    芸娘立时贴心的为方夫人拭着泪,接过话音道:
    “母亲怎地做了噩梦了?我知了,定是父亲不在府上,府上阳气弱,邪祟趁虚而入……媳妇儿这便去买几个纯阳体质的小厮为府上镇邪。”
    方姑娘适时插嘴道:
    “不瞒阿嫂,母亲便是被邪祟扰神,又兼被长兄持剑吓着,才长病不起。
    那寺里的方丈说过两回,唯有为寺中佛像重塑金身、且做了道场,母亲才能好起来。”
    芸娘立时催促:“那便塑啊,母亲的身子重要啊!”
    房中便静了下来。
    半晌那方夫人呜咽一声,气若游丝道:“府上亏空了多年,尾大不掉,如今,哪里还有……”
    芸娘心中一笑。
    终于张口了。
    她面上做出些许为难神色道:“银子不是问题。然动辄几万两,儿媳得回去同殷郎商量商量,明儿便向母亲回话。”
    真真假假,此事若想做的假,就得当真的来。
    哪家往出送几万两银子还不皱眉头?若她当即拍了板,后面的事情,方家就该起疑心了。
    她做出一副尽孝尽的不够尽心、要急忙忙回去同自家夫君拿主意的模样,留下一声“媳妇儿明日来问候母亲”,再也呆不下去,含羞带臊的离去。
    她并未直接回殷宅。
    马车直直驶去冷梅的宅子。
    此时黄龟公守着门,瞧见芸娘从马车上下来,忙忙一摆手,急急从门房里窜出去,站在车窗前悄声道:“侯爷正在里面,东家若进去,可就是冤家路窄,前功尽弃了。”
    芸娘躲在车厢里,打听着消息:“老头子丹药吃了多久了?可得加快步子,最好这两日就见效。”
    黄龟公忙忙应了,悄声道:“东家就瞧好吧,小的瞧着,方家侯爷这几日将冷梅疼到了骨子里,莫说吃丹药,便是让他吃耗子药,那也是言听计从的。”
    她一笑:“如此便好。催着点冷梅,这几日,我日日都要去侯府一趟,急等着见效。”
    待她回了殷宅,想着如今的进展。离三月二十三已有不到一个月。
    大户人家摆寿宴,原本是要提前两三个月便开始置办。那请帖要提前两月就送出去。
    如今事情已经慢了半拍。即便要打着寿宴冲喜的名号,请帖也至少要提前半个月发出。
    而发喜帖之前,却要让冷梅同她这边双方使力,让这老侯爷先向皇上上书,邀请参加寿宴。
    而在这之前,却要这老侯爷先病倒。
    事情一环环头尾相连,随时都在赶进度,日日都要见效果。
    她想的认真,一抬头,外间天色已黑透,房中不知何时已摆了饭,此时早已冷冰冰。
    她站去门边问彩霞:“殷郎未带话回来?”
    彩霞摇了摇头。
    芸娘便有些焦躁。
    平日,但凡殷人离不回来吃饭,都要让阿蛮送话回来,让她莫等他。
    今日不知发生了何事,竟连阿蛮也未露面。
    她令下人撤了饭菜热在灶上,披着外衫心烦意乱的等着。
    过了二更,月已高高挂在当空。
    她换了衣裳,出了内宅,将将站在自家门口,远处便传来熟悉的马蹄声。
    暗夜中,她的夫君坐在高高的马背上急速持来,到了家门口,一拉马缰,一跃而下,将马鞭丢给随后而来的阿蛮,立时上前拥了芸娘外内宅去。
    她见他神情激动,大大异于平常,一颗心便提在了嗓子眼,紧紧握着他手,低声道:“任何事我们一起想办法,莫着急。”
    他偏头瞧着她,双眸在暗夜中如天上的星子。
    等进了屋,他立时拥着她倒在床榻上,将脑袋深深的埋进她颈子,半晌方起身,双眸隐现湿润,哑声道:“母亲当年未受辱,那郎中,曾净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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