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归疑惑, 他还是提笔写了药方让人去取, 正在这时陆绥清醒了过来。
他还有些低烧, 因为阿芙蓉毒瘾发作的原因, 他现在体力消耗太大, 只能睁开眼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蹙了蹙眉。
“我如何?”
一开口,声音低哑难听, 透露出些许的无力。
太医将情况给他大致的交代了一下,就提着药箱走了。陆绥等人走了才开口道:“行了, 都不用守在这了,我只是有些不适, 不是什么大事, 一会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谈论, 安心操练, 否则军法处置。”
众人看了一眼陆绥苍白的脸, 面面相觑。但是他们都不好说什么, 只能领命走了出去。
他们一走,整个营帐瞬间安静多了, 连空气都变得流通异常。陆绥用手指扣了扣床板, 一道黑影随即闪到他身边。
陆邈一身紧身的黑衣, 面色冷淡, 沉声问道:“殿下可是觉得哪里蹊跷?”
陆绥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再度睁开眼时,眼里不经意地闪过一丝精光。
当时在广泽时只有沈氏一个人知道自己中了阿芙蓉的毒,后来在寿康宫他毒瘾发作,除了花小楼和陆邈看出端倪,他连珩萧也一并瞒了过去。
算算日子,离他毒瘾发作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按理说他不会这么快,除非他短期之内又沾过阿芙蓉。
如果是单独想要下给他,想让他毒瘾发作无法领兵的话,又会是谁知道他沾了阿芙蓉的毒瘾。如果不是针对他,那么阿芙蓉究竟是混在了什么里面?
陆绥稳了稳心神,冷声道:“军营里可能有叛徒,这些时日你注意盯好进出本将营帐的人,还有就是本将的饮食……”
陆绥的话音越来越轻,突然愣了一下,猛然想起了什么。
他记起了方才副将说的话,军营里的士兵都是上过战场的铁血汉子,怎么会连日常操练都挨不下来就倒下?
联合他的情况,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
他们的粮食中被人掺了阿芙蓉,所以这些时日士兵日日食用,到如今内里已经被阿芙蓉的药性掏空了!
陆绥越想越后怕,连忙开口道:“陆邈,去检查一下军队的粮食,看看有没有掺入阿芙蓉。”
陆邈微微颔首,不过一个眨眼间就无影无踪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营帐的门帘再次被人掀开,陆邈手里端着一个瓷碗走了进来,碗里是小半碗的大米。
他先将碗放在一边,然后将陆绥扶了起来,靠坐在床上。
陆绥端起碗,先用手抓了一把,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古怪就放到了鼻子下嗅了嗅,瞬间变了脸色。
他看了一眼陆邈,对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属下这就去彻查究竟有多少粮食被染上了阿芙蓉。”
陆绥目视着他再次离开,突然感觉一阵心冷。
阿芙蓉竟然已经流到了天鹰营,那现在天鹰营六十万大军,又会有多少人早已经染上了毒瘾?
*
温庭弈和老王爷交代清楚后,难得看老王爷愁眉不展,静默地转动着手中的碧玉核桃。
温庭弈瞧着他的神情,暗自呼出一口气,先一步告罪道:“此事皆是温家惹下的祸事,是臣连累了王府。”
他攥了攥掌心,继续开口:“臣知道此事重大,臣来找王爷只是想要王爷能够早有准备,臣绝不曾有过推卸责任的打算。”
老王爷沉沉闭上眼,半晌挥手止住了他的话,蹙了蹙眉:“珩萧,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已经是王府的人,叫本王如此生分。”
他转身看了他一眼,才道:“你应当叫本王为父王,既然你唤我父王,本王便不允许你一人将所有揽在肩上。王府再难,也还有本王和绥儿。”
其实说来说去,这一切本就是他们的过错。如果不是当初他和太后的商议,温庭弈一辈子也就是文毅侯,娶妻生子,荫庇子孙,一辈子顺风顺水,怎么会扯上汝阳王府的麻烦。
“这件事陆巡筹谋了许久,恐怕是有备而来。你说宫里的粮食兴许已经被人掺进了阿芙蓉,那就坏了……”
“西北的军粮恐怕也有问题。”
老王爷一双鹰眼兀得一沉,冷冷开口道:“如今只能看皇帝那边是什么打算,才能商量接下来该如何。”
温庭弈一听西北的军粮出事,当即想到了西北驻守的陆绥,不确定地问道:“西北军粮?那殿下可是有危险?”
同样是在广泽待过的人,温庭弈又怎么会不知道阿芙蓉的危害,他怎么能够允许陆绥沾上这种毒物。
老王爷静静瞧了他一眼,突然就明白过来自己的儿子并没有将自己已经染上阿芙蓉的事告诉他。
也罢。
“如今只能看宫里有什么消息,我们才能再做打算。”
*
温庭弈赶回红泥小筑的时候,温四叔还在门口等着见他一面。温庭弈本就心神不宁,此刻更是谁也不想见,只好蹙眉道:“四叔先回去吧,此事我会处理。”
温四叔欲言又止,最终开口道:“珩萧,是我们对不起你。”
温庭弈脚步一滞,低垂下眼帘,半晌都没有说话。
他其实也搞不懂现在的心情,到底对温家是爱呢还是恨呢?
父亲入狱蒙冤,哪怕当时即便母族肯帮助于他,父亲也未必能够脱险,可他却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赶回了温家老宅。
直到在温宅吃尽了闭门羹,他才明白所谓血浓于水,终归是一场笑话。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个人维持偌大的文毅侯府,温桓越是对他横眉冷对,他反而越是接受的坦然,好似这就是他心里的温家。
现如今乍然听闻四叔像他道歉,他竟然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四叔……回去吧。”
温庭弈说完也不再理会温四叔,直接抬脚走进了屋内。
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温庭弈突然冷静了下来。殿下远在西北,临走前他已经答应了殿下,他护着国,自己守着家,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食言。
老王爷最近一直在盯着皇宫的动静,一连过去了六天,出乎意料般,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让温庭弈不禁有些怀疑陆巡的用心,难道他只是为了借温家的手暗中控制朝堂,并不打算威胁王府?
温庭弈的想法诞生没多久,皇宫里就出了大事。
太后的病犯了。
这一次太后的病来势汹汹,皇帝彻底大怒,要求彻查整个御膳房,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让他就这么误打误撞地找到了被动了手脚的宫粮。
金龙殿上,不仅御膳房的司膳被吓得大气不敢出,就连侍奉太后的太医也瑟瑟发抖。
皇帝冷着脸坐在殿中,半晌后才沉声道:“此事给朕彻查,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皇帝震怒,整个大理寺联合御史台都开始接手彻查,很快就摸到了温家的身上。温家原先不过是小门小户,当年是因为老温侯异国守节为先帝所宠,温家才跟着齐齐鸡犬升天。
如今温家身兼供运皇粮的殊荣,竟然敢在皇粮中动手脚,是有心思不想活了。
大理寺和御史台在查明的第一时间就上禀了金龙殿,等候祈帝的决定。祈帝本就对先帝当年设置托孤重臣来约束自己一事诸多不满,现在老温侯已死,他就又将气撒到了温家的身上。
不过短短几日,温家就被查封抄家,因为温庭弈不在族谱中,一时之间竟然无事。
本来以为事情到此就算是结了一段,谁想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匿名向大理寺偷来了一封书信。
数十张的收据都是温家暗自倒卖粮食的证据,而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却是其中竟然牵扯进了汝阳王府。
温家的粮食竟然是卖给了汝阳王府?!
……
这一日下了些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在行人的肩上和发梢。
此刻的汝阳王府外,乌压压地站了一群人,一个个手里拿着刀剑,整装待发。为首的人一手摁住腰间的刀剑,挑了挑眉,沉声道:“汝阳王福的人听着,现在打开大门乖乖走出来,我一定会在圣上面前为你们美言几句,兴许还可以绕你们一条命。”
“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让我也难做!”
一声过后,王府一点动静也没有,那人大抵是恼羞成怒,蹙了蹙眉道:“我再说最后一次,你们若是不开门,我就要硬闯了!”
眼看着里面的人不搭理自己,男人终于忍无可忍:“都给我冲进去,一个老鼠都不需要给我放过!”
众人听令正要动作,王府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温庭弈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撑了一把二十四骨的纸伞缓缓从门内走了出来,在门下站定。
男人看眼前人的一身装扮,挑了挑眉,大抵这位就是汝阳王世子妃了。
早些时候就听闻这汝阳王世子妃省得那叫一个丰神俊朗,又兼气质绝佳,清白如雪中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舔了舔嘴唇,挑衅道:“不知世子妃出来可是要请我们温柔些对待?”
他狞笑了两声,咳了咳:“世子妃放心,看在世子妃如此绝色的份上,我等自然会怜香惜玉,好好送你们去大理寺。”
温庭弈缓缓抬眼,不咸不淡地看着他,开口声音冷冷淡淡:“王爷今日身体不适,诸位若是有事来寻,还请改日。”
“谁说我们是来找汝阳王商量事情的,看不见吗,我们这是替朝廷办事,要捉拿你们这些逆贼。”
温庭弈勾唇笑了:“那珩萧倒是要不懂了,汝阳王府犯了哪一条罪过,劳烦沈将军亲自来一趟。”
“就凭你们勾结温家对当今圣上和太后意图不轨这一条,就够你们死上千万次,我自然要为皇上分忧。”
温庭弈也不同他客气,对他这一句话嗤之以鼻。
“那将军可有陛下的圣旨或者手写文书,上面言明了要来取我王府众人入狱?”
沈将军被他噎了一下,他这次是事先知道了大理寺的消息想要争一回头功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因此还真让温庭弈怼住了他名不正言不顺。
温庭弈素来好脾气,但是也不代表他完事都可以忍耐,这帮废物连谁要害他们都不清楚,当真是蠢到了家。
他勾唇一笑,突然手一松,纸伞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温庭弈的声音悠悠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响在众人的耳畔:“将军既然没有圣上的旨意,安敢光明正大来我王府捉人,未免有些狂妄自大,以为我汝阳王任人宰割?!”
温庭弈一顿,突然笑得更是明艳,只是嘴角的讽刺意味更深。
“你们面前的王府是圣上亲赐汝阳王的府邸,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亲胞弟,西北行军十几载,军功赫赫,便是王府再落魄也轮不到你们欺辱!”
“王爷如今尚在病中,若是因此害王爷病重令陛下担上骂名,你们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的起陛下的震怒。”
温庭弈低声一笑,面覆寒霜:“如今将军空手来此,珩萧倒是想问将军,你等,何敢如此猖狂!”
他的声不高,却带着雷霆之怒,当即震慑住了沈将军在内的一干士兵。言罢,温庭弈摆了摆手,做出了个送客的姿势,挑了挑眉:“请吧,珩萧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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