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龙满脸悚然,口中道了几个“你……你”,心想完了,摩昂那家伙声音太大,竟然是被听到了,也不知滚滚和小乖,承认哪个称呼更自甘堕落点,便见猴子与他大侄子和二师兄凑在一番,一个说:“滚滚更好听嘛”,另一个道:“师兄所言甚是”,小乖才勉强没有取代滚滚的地位。
几妖正要踩了滚滚渡河,却见那下游处走来一个老人,稳稳踩在黑水河之上,见了三藏便拜,口称圣僧,道:“我乃是这黑水河河神,被鼍龙占了洞府,千方百计打听了这鼍龙背景,才前往西海告状,如今西海太子已除去鼍龙,龙王差遣虾兵将我送回到此地,太子嘱咐我要送圣僧一行过河。”
三藏一行正等了他施展什么分河定水法术,却见那老人一笑,朝三藏伸出了手,三藏搭了他的手,竟也是稳稳站在了河面之上,脚下踩着黑水,纹丝不动,身后徒弟也随之走到了黑水河之上,老人领头,将他们带过了这黑水河,他立于黑水河上,朝着三藏一行深深拜了下去,忽然那脑袋就变成一个硕大的红色鱼头,白色胡须拖至河面,手中握了拐杖,跳入黑水河中。
离开那黑水河,三藏一行继续寻了大路往西,逐渐冬深,寒霜厉风相加,小白龙那蹄子便是一下又一下深入厚雪之中,三藏念他不便,令他化作了人形赶路,自己也是一脚深一脚浅,若是往年,冬天少不得要放慢个几分,如今红孩儿在,他吐出那么些三昧真火星子,那雪便退了几分,张口喷一喷,厚雪也要消融殆尽,露出底下干草枯叶。他在这冰天雪地中仍穿了轻薄的红色短打,露出两条白生生的胳膊,丝毫不惧冷,浑身还冒着热气,瞬间哪个师兄都要往他身边靠一靠。小白龙勉强想着这破孩子也有些用场,与红孩儿肩并肩而走,浑身暖洋洋的,看那雪花落到他肩上消融,舒服的紧。
沿路行来也无高山恶林,唯有路过一绵绵雪山,红孩儿一路纵火烧了上去,惊动那山中雪妖,便是个白发白衣,连睫毛与脸颊上都结满冰霜的女妖,她认出那红孩儿所带之火并非凡火,盘算了要大雪强行覆盖了他,灭那火种在他身内,再将他吃掉。那雪妖坐在树枝之上,白衣垂下,远远望去与雪山雪树融为一体,可惜妖气却挡不住,三藏感受到了那妖气,猴子眼中金光闪闪,就看到那妖形,红孩儿手中一个火球扔了过去,雪妖抬袖子一挡,那袖子便被烧出了个大窟窿。
雪妖气急败坏,要知这荒山野岭,让她何处再去寻第二件一般美丽的衣服,她口中长啸,齐声飞舞,引得山中积雪崩塌,从三藏头上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猴子还未挥棒,红孩儿已是跃起,他全身携带了火焰,那冰雪一遇三昧真火,便消融开去,冰雪连绵不绝压下,红孩儿身周火焰如岩浆爆发,猴子见他在上方还顶得住,便挥了棒子直取雪妖,雪妖避开了猴子,手中五指弯成勾,身形一扭,飞向三藏,猴子在她背后真真纳闷了为何如今还有这种消息不灵通上去便送死的妖怪,只见三藏待她冲到了面前,脸一避,手中禅杖顺势挥出,拦腰将她打在地上。雪妖摔了个七晕八素,连妖带衣滚了几圈,险先翻下山崖去。
她狼狈爬起,头上又是一个火球砸下,随后数个火球一起砸落,灼烫的很,还未触及肌肤已是红肿一片。雪妖这才知自己遇上的并非能欺之辈,连忙跪着哭喊求饶,只惜为时已晚,三藏毫不留情念起超度咒语,片刻之后那雪妖化成光点消散。这漫漫雪山也是竟然冰雪消融,露出雪下密密麻麻骷髅来,和山谷下一破败村庄。
那村庄中血迹还未消退,冤魂也是被压在了雪下不得动弹,无法/轮回,骷髅眼眶上留下血泪来。三藏少不得一个个超度过来,那村民们立在半空中,叩谢了圣僧,化光朝西方而去。
走出这雪山后又是大路,三藏一行走了多日,这寒冬方才转早春,三阳转运,万物生辉,积雪消退,沿路两旁树木重恢绿色,逐渐多了几户零散人家,和大片田地。那人家留宿他们时,听闻他们要往西方前行,连连摇手,说道:“行不得!行不得!”猴子笑问:“可是前方有什么妖怪盘踞?”那村民道:“并非妖怪,只是前方那国家,重道轻佛,那里的和尚都是要被监押去做苦工,至死方休,我看师傅你像是个和尚,还是绕道而行吧!”
猴子咦了声,说这仿佛耳熟的很,哪里也听到过,八戒在一旁道:莫非又是那国王被某个道士呼风唤雨法术所救,与道士相亲相爱,因而抛弃了和尚?
村民奇道:你等也知?不过并非一个道士,而是三个。
八戒惊呼道:乖乖,那国王口味重的很啊。
第68章 吞元阳
村民一脸惨不忍睹:“你这公子看起来相貌堂堂,怎想法如此龌龊,这又关口味何事,前方那国唤名车迟国,曾有风雨不调时,一日忽来三个道士,呼风唤雨救了那灾情,国王感激不尽,为他们三清观宇,那三个道士据说点水为油,点石成金,法力高强,又替国王祈福万寿,国王信任他们的很,封他们做了国师,车迟国方圆百里皆是灭佛子,尊三清,所有和尚都被捉去了,你那师傅还要前往车迟国,还是绕了远路走罢!”
猴子冷笑不已:“先前遇到个道士,呼风唤雨,结果被我师傅一禅杖打回原形,是个狮子精,如今看来便是三个妖怪,我师傅乃佛门中人,佛子受难,怎可袖手旁观?”
村民听他这番话,惊到:“莫不成是那东方来的降魔法师?”
猴子与八戒两脸受用,点头称是,村民连忙弃了他们不顾,速速拜倒在三藏跟前,口喊师傅老爷,道:“小民儿子前些日子入车迟国买布,停留了数日,回来后去面黄肌瘦,眼神也涣散了,如今日渐消瘦,医石无用,也不知如何回事,我婆娘担心他撞了妖孽,求请师傅老爷看上一看。”
三藏点头同意,村民千恩万谢,领着他往里屋去了,掀了帘子进了一屋,那屋冷岑岑的,阴凉万分,呼吸声也是弱的很,村民点了火石,口里喊着我儿,你可是在困觉,那村民儿子卧在床上,朝着三藏这边看了过来。
他头发已是带了灰色,面色黄燎,眼睛深陷,依稀还能看出原本俊朗模样,村民忧愁道:“这附近几十户人家,我婆娘昨日打听过,也有他家的小郎君进了车迟国,回来后便成了这番模样,他吃能吃得,农活也能干得,只是……”三藏不等他说完,便是上前,附身查看,那少年气息微弱,全身竟是阳气不足,只剩下丝丝缕缕,又看着模样,极其肖似昔日遇到过的狐狸精例子,那狐狸精与凡人交合,吞食凡人精气阳气,凡人被他吸取精华后便是这般瘦削憔悴情形。
他心中已是有数,直起身来,对村民道:“是被吸了阳气。”
村民大惊,他身后猴子满脸了然,道:“莫非是遇上了狐狸精?还是女蛇妖?”村民先前还以为是单纯中了邪,找个道士或和尚烧个符咒念几句经就能了事,却没料到是元阳泄给了妖怪,慌慌忙忙跪了下来:“这……这我也是不知啊!师傅老爷求帮帮我,救救我儿子!”
猴子嘲他道:“你儿子进城数日就与陌生女子交合?也是厉害得很,倒怎地不把那女子带回来,给你做个好媳妇。”
三藏冷冷道了一声:“不可无礼。”
凡人如何引火上身,他不知,也不愿意管,还阳气这事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曾经狐狸精那事,法意自己便是童子身,咬破手指,滴了一口血给他,连续五日,才将那个凡人的元气续了回来,凡人一醒,口中还喊着狐狸精的名字,死活不愿意相信那是只狐狸精,还怨恨法意赶走了他的美娇妻。
如今还算尚可,那迷惑人的妖怪不在身旁,三藏让那村民暂且避一避,便问他的几个徒弟:“你等谁元阳未泄?”
这问题便有些尴尬了。猴子第一个举起了手,下意识地,而后才发现师弟们还若有所思,卷帘是第二个,满脸问心无愧,红孩儿与小白龙几乎同时举起,八戒扭扭捏捏问道:“额……还没有当神仙的时候,徒弟曾有婚配,算不算?”
三藏粗略算了他那时间,八戒又慌忙道:“约莫是七八百年前的事了!我未入轮回道,凡人身躯时的事情还记了些。”三藏也说不准他是不是,但如今红孩儿在,加上他勉强凑齐五滴血,便让八戒在一旁候着,他领先,咬了拇指,将那一滴血滴在了村民儿子的额头上。
要知他虽*凡胎,毕竟乃金蝉子转世,一滴血效力非凡,那少年脸上暗黄之气开始退散,鲜血很快渗入他的肌肤之中,凹陷下去的面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饱满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恢复白皙面色,眼睛睁开来时也是有了神气,嘴唇嚅动,不多时,竟能下床走路。
小白龙去开了房门,村民见他儿子恢复原本朝气面容,大喜过望,抱住他儿子痛哭,又提了他发髻,喝问他究竟与哪个妖精纠缠在一起。
少年还未回答,村民妻子却先回到了家,见了她儿子先是惊叫一声,听了她丈夫所言,忙不迭给三藏跪下磕头,三藏让她站起,将附近若是有一同症状的病人抬过来,村民妻子再三道谢,才奔出了家门。
村民又问了他一遍,少年才吞吞吐吐,犹犹豫豫道:“我……我进了那车迟国,便有几个道士来,说我看起来天资聪颖,他们家道长想见我一面。我跟随他们去了,也见了一道长,那道长与我一般大,生的好看,说话也很温和,问我要不要作道士,修法术。我当时好奇得很,先答应了他,他也不知使用了什么法术,只朝我吹了口气,我便四肢软弱无力,随他摆布……而后就便是这样了。”
猴子与八戒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小白龙也加入了这目瞪口呆的行列:“原来如今吸取阳气的竞争如此激烈,不仅仅是女妖怪,连厉害的雄妖也出了马,是我孤陋寡闻了。”
八戒极其不确定道:“……或者……或者道教有一种专门吸取元气来增强自己法力的派系?”
三藏让那少年过来,靠近他呼了一口气,果然还带了妖怪气息,便肯定道:“这道士定是妖怪,只是不知车迟国内究竟有几个妖怪化成了道士。”又问那少年还记不记得吸取他阳气的妖怪长何模样。
少年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那妖怪看起来与他一般大,瘦瘦小小一个少年,两只眼睛大得很,水汪汪的,颇有些楚楚可怜的神色,穿的荣华富贵,又白又好看。很快附近也有被吸干阳气者抬到,也都是一般大的少年,三藏让徒弟挨个喂了滴血,那些少年们醒转后,描述那个妖怪也是一般模样,也是一样套路。
八戒在一旁若有所思:“那妖怪看起来应是专吸少年精气,这调调厉害得很,应该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癖好在。”
猴子嘲他:“二师弟可以羡慕那妖怪?还是与妖怪身感同受?也喜欢这调调?”
三藏听闻声音,扫了他两一眼,八戒愤怒表示自己他令堂的才不是那么恶趣味。
师徒几个在此住了一夜,第二日便早早告辞启程,村民们将他们送了一程,一边是不停感谢师傅老爷大恩大德,一边是再三请老爷当心,那妖怪应该是厉害得很。他们行了一上午,已是远远看到了那城池,忽听得前方似有千万人呐喊之声,猴子先跳上了云头,请师傅就地先用个斋,他过去看个究竟。
猴子按在云端,看那城门外沙滩空地,攒簇了数百个和尚,在那里扯车拉货,一起呼了号“大力王菩萨”,那车子装的都是砖瓦土坯,笨重累积,沙滩头上坡坂高低,又是一道羊脊小路,路旁两坐山关,关下皆是直壁陡崖,那和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纵使有数百人,那车却如何也是拽不上去。而此时,城门口却走出来了两个道士,皆是少年身姿,面如满月,身披锦绣,和尚见了那两个道士,更是恐慌了,加倍着力,手中使劲拉着那车。猴子心想,怪不得那村民说重道士,原来对待和尚真是如此,怕是这附近寺庙里的和尚全部拉来做苦力了,又转念一想,那呆子言之有理啊,妖怪自己要变成少年,喜欢吸取少年的阳气,连徒弟收的也是这般模样,便在云中变了个样子,手中凝出一把铜镜看了看自己,才下了云端去。
他变成了个十五六岁的小道士,脸上身上猴毛全部消失不见,黑发成髻,脸颊粉白,眼带桃花,穿着一身黑白道袍,左臂上挂着一个水火篮儿,手敲着渔鼓,口唱着道情词,朝那两个道士走去,近了身鞠躬道:“道长,贫道起手。”
那两个道士笑嘻嘻地看了他,一个低下身/来与他说话:“小先生好呀,从何处来?”
猴子捏了嗓子,道:“我师傅纵了云将我带过来的,到这附近,我在云上困了一觉,醒来却不见他了,道长们可有见到过我师傅吗?”
两道士听他此言,凑在了一起,一个道:“莫非是大师父带过来的?”另一个觉得有理:“应当是如此,其他道士怎可能会腾云驾云,定是大师父,若不是也罢,我俩将他献给大师父,大师父一定欢喜的紧。”
他们探讨完,便又朝了猴子道:“小先生,你师傅定是在那车迟国里啦,不如跟我们一同回去吧,我们帮你找师傅,如何?”
第69章 入车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