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啊。”
郁泞川看了看他,没接,将地上的铲子捡起来,又从裤兜里掏出折了两折的红色纸钞递给对方。
“两清了。”郁泞川的嗓音介于少年的清朗与男人的沙哑之间,配合他冷淡的神情,有种青涩的,未经雕琢的性感。
冰凉的水珠顺着易拉罐蜿蜒而下,沾了唐湛满手,他伸出另一只手收下了这被捂得潮巴巴的两百块钱。
“行,两清了。”
他不知道郁泞川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就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但他自认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对方总不见得因为他人帅多金就看他不顺眼吧?
真是怪人,白瞎一张好脸了。
郁泞川扶起自行车,也没跟三人道别,推着车就走了。
“走不走了还?”孙嘉然从窗口探出头催促道。
唐湛看了眼郁泞川远去的方向,回身上了车,往相反的方向驶离。
三人又是爬山又是洗车,最后还当了回推车劳工,早已饥劳交织,在酒店餐厅吃过晚饭,孙嘉然和周晖就说自己不行了,要回房休息。
唐湛体谅他们今天一天过得实在丰富多彩,大手一挥,准了。
然而他自己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这么早回房睡觉是不可能的,想了想,还是去了酒吧消磨时光。
晚上的酒吧比白天人要多一些,也热闹几分,郁丽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瞧着有些娘气的男酒保。
“郁丽不在啊?”他在老位子坐下。
男酒保听他认识郁丽,好奇道:“您是丽姐朋友?”
“我想和人当朋友,估计人家也不答应。”唐湛笑道,“就前两天在这喝酒的时候聊过两句。”
男酒保一听原来这么回事,露出恍然表情:“哦,她今天休息,我们这儿做三休一的。”
唐湛照旧点的威士忌加冰,他主要还是来打发时间的,既然郁丽不在,和眼前这位……他看了眼对方名牌,凯文聊聊也是一样的。
“你也是郁家村的?”他问花名凯文的青年。
“不是,我是镇上的,和他们农村人不一样。”
照说温镇镇中心和郁家村也就差个十几公里路,可凯文说到自己是镇上的人时,自有股“我是真凤凰,和那些野鸡才不一样”的洋洋自得感,那含嘲带讽的嘴脸,不禁让唐湛想起自己国外求学时遇到的那些种族歧视的傻老外。
唐湛端起酒杯抿了口,问他:“农村人怎么了?”
“哎呀,也没什么,就是他们一个村子的,总是帮衬自己人嘛。”凯文一副想多说又不好多说的样子。
“乡里乡亲的,偶尔帮衬一下也没不为过吧。”
“偶尔是情分,一直就说不过去了吧?”凯文观察了下四周,压低声音道,“您不知道,我们这有个关系户,隔三差五就请假,领导从来不说什么。像我就不行了,拉个肚子都只能请半天,下午敢死敢活都得敢过来。同人不同命啊!”
他话里带着怨气,让唐湛不由想知道那个被他记恨的倒霉蛋是谁。
“哪个关系户啊?今天在吗?你跟我说说,指不定前两天我见过呢。”
凯文撇撇嘴:“今天不在,下午又请假回去了。就那个……长得挺好看的,有点像混血那个,您见过应该能记得。”
唐湛该说巧呢,还是巧呢,还是巧呢?他竟然听人说了个郁泞川的八卦!
“他谁的关系户啊?郁丽的?”
“不是,还更大一点的官儿,我们客房部副经理。”凯文说,“副经理原本也是郁家村出来的,然后女儿和人又是同学,就把人招进来了。您也看到了,咱们这酒吧环境好,也不是很忙,多得是人想进来,没门路哪能用他啊。”
唐湛点点头,又问:“进都进来了,这工作也不是很忙,他干嘛老请假?”
“据说他家有个傻子,隔三差五就要发疯,一发疯他就得回去给人擦屁股。我也不是没同情心是吧,但老这样不是增加别人的工作量吗?”
刚才是谁说这工作不是很忙来着?
唐湛听对方吐了一大堆鸡毛蒜皮的苦水,听得他都想用消毒水洗洗耳朵了,不知道一个大男人哪来这么多怨念。
“他真是混血啊?”唐湛走了会儿神,回头正好听到凯文在说叫郁泞川服务的女客特别多,现在的人真是肤浅之类,就顺嘴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