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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丫鬟笑她:“娘子留的那些花色,怕是要动针线给咱们爷做衣裳?”
    陶善行横她一眼,笑笑不答——这么多年她也没给他送过什么做过什么,就趁路上有些空闲给他做些贴身衣物,虽然她已多年不曾拾过针线,但好歹当年也正儿八经学过,应付些简单衣物还是可以的。
    那人已在她耳边嘀咕了好几次,想要她手绣手缝的信物,如今她悄悄的缝制,待到他见时必然惊喜。
    想想他可能会出现的反应,陶善行的笑不由更大了。
    车马缓缓,三日便近涵城,她正要遣人先行一步去报穆溪白,却不想半道上便遇见穆溪白派出寻她的人。
    “夫人,涵城有难,穆爷请夫人在涵城外十里坡处相见。”那人原驻守涵城之外,奉命前来送口信。
    “出了何事?”陶善行撩开车帘问他。
    “涵城暴发时疫,已波及下属十数村镇,染疫者已逾两成,涵城知府已下令封城。”
    “你说什么?!”陶善行大惊,从马车一跃而下,急道,“那穆溪白他人呢?”
    “穆爷他……他正留在涵城与知府大人共商对策。”
    陶善行深吸口气,只喝了句:“备马。”
    不过盏茶时分,她已由车换马,带着穆溪白那个下属一并赶往涵城。
    涵城虽不比佟水茂城两地,可加上辖下村镇,也是有数十万人口的大城,超过两成百姓染病,这个数量委实可怕。
    况且时疫传人之凶,《医书》有载,多半一人得病,染及一室,一室得病,染及一乡、一邑。
    陶善行实难放心,在马背上如坐针毡,及至涵城城门前十里处的官道上,已遇官府所设路障,由涵城卫所的十余名将士牢牢把守,不放人进出。陶善行着急,所幸将士之中有人认得穆溪白的下属,便答应传递口信。
    陶善行便官道旁的小坡上顶着寒风等候,直到天色微沉,才见远远有马飞驰而出。
    “穆溪白!”她凭身形认出那人,欣喜至及,站在坡上拼命挥手。
    穆溪白在路障前下马,与拦关的将士说了几句,便被放行。走到小坡下,与她尚有十步之遥,他便停步,将兜帽一摘,露出蒙了面巾的脸,双眼已泛血丝,皆是倦怠。
    “别过来,就站在那里说话。”穆溪白见她要上前,忙先喝止了她,才解释道,“我随知府在城中查访疫情,恐怕身上沾染疠气疫毒,你不要靠过来。”
    “城中景况……”
    “十分糟糕,疫情发作得急,蔓延得快,待到察觉之时已来不及设防。我本为皇上要事而来,不想遇到此疫,自无法坐视不理。你不必为我担忧,我现下无碍。”穆溪白极其冷静,三言两语就将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现下无碍,不代表日后无碍。况且疫情如此严重,以一城之力实难应付,我随你进城帮你。”陶善行边说边再迈步。
    “别过来!”穆溪白再度喝止她,语气已比先前还要严厉,“你进来也帮不了什么,不过添个人涉险。”
    “穆溪白!那你要怎样?又要像三年前那样将我置身事外?你别忘了我们已经成亲!我……”陶善行眼圈被他喝红,也急了。
    “陶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穆溪白当然明白她的心意,她连死都不怕,又岂怕这区区时疫,只不过……他叹口气,正色道,“但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确实需要你的协助,但我需要的是你留在外面帮我!你一旦进城,就有感染时疫的可能,再出城就难了,而我需要有人替我在城外行事。”
    闻得此言,陶善行才算恢复些许冷静,只问他:“何事?”
    “我送你的玉佩可带在身上?”
    “随身带着呢。”她自胸口摸出一条挂绳扯下,那上头便系着当年他所赠予的信物。
    “那你听好了,此乃我的信物,你凭此物可抽调附近城池所有五旗门与皇帝交给我的人。知府虽已将此事上书朝廷,但要层层递送,这其中但凡遇到官员别有居心者,便会导致消息延误亦或瞒报,故而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让他们把消息送到兆京上禀皇帝。再者封城乃无奈之举,城中粮草存量只能再撑十日不到,朝廷的赈灾物资不会那么快来,我要你不管用什么办法,替我筹集尽可能多的粮草药材,还有大夫。你可能办到?”
    穆溪白的声音,被风一字一句送入陶善行耳中。
    陶善行一字一句记在心间,与他定定对望数眼,方颌首承诺:“我必竭尽所能,也请你平安归来。”
    “等我回来。”
    穆溪白终于回了那一句,她三年之前没能听到的话。
    等他归来。
    ————
    冬去春归,涵城所爆时疫,终在来年三月转好。
    瘐子鼠年,太平有象。
    诸君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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