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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怀渝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若她身为男子,绝对不会像温邵这般,贪恋安逸。
    然而,不得不说,温邵这样的性格,对于如今的境况来说,才是最好的。
    她需要成为燕国独一无二的继承人,朝堂上下,不需要有第二个选择。
    “那么,你父亲可曾告诉过你,直至今日,依旧有无数人希望由你来坐这个位子?”
    温邵沉默了,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出现对于温怀渝的影响。或许,这就是他的这个堂妹之所以那么讨厌他的原因之一吧。
    “我无心于此。”
    “你无心,可是旁人不信!”
    温怀渝猛地转身,明黄色的衣袍荡起一抹弧度。
    她那双明眸直直地注视着温邵,逼迫着他做一个决定。
    “你的身份并不逊色于我,而且你还有一个好师父。一年前的漓水之战,你一人一剑,不但洗脱了当初昭华公主带给你的不利影响,甚至于,上至军中将领,下至平民百姓,都视你若神明。
    “燕国的大臣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支持一个外来者。但是,你的出现,却给了他们足够的理由反对我。纵览历史,能以女子之身为帝的仅楚□□一人,在大多数人看来,女子就应该待在家中相夫教子、侍奉攻破。我用近十年的时间一点点地改变这些,却因为你的到来被全盘打破。如今,我虽然得到了我想要的,但是却依旧容不下你。因为,只要你在,那些大臣们的心,就不可能彻底安定下来。而我想要的,却是天下一统。”
    温怀渝眼中的光华分外明亮。
    “你想要我怎么做?”
    有游宛儿在前,温邵从来不会看轻任何一个女子,他的堂妹,确实比他之前见过的大多数人都要出色。所以,他问出了这个问题,即使,已经预感到了答案并不是他想听到的那个。
    “我要你离开燕国,回神庙,并且立誓从此以后,不再踏入燕国半步。”
    温邵的眼神暗了暗。
    温怀渝能在这里说出这样一番话,必然是经过了他父亲的同意的。在父亲心中,自己始终还是不可能比燕国重要啊……
    其实,自己在听到长弘城内愈发喧嚣尘上的议论时,不就已经预感到了这一天了吗?
    他第一次不顾礼仪地直接转身离开。温怀渝没有阻拦他,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个堂哥,永远不可能违背他父亲的意思。
    第二天,一匹宝马载着一个人出了长弘,城墙上,温述尧与温述怀并肩而立。
    “渝儿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温述尧低叹一声。
    “邵儿他,不适合这些。”
    从很久以前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儿子,并不适合这些尘世的纷纷扰扰。大约是从小在雪山上养出的性子吧,于其看着他跟在自己身边不断的受伤,为一些本来不用在意的事殚精竭虑,他宁愿逼走他,任由他在那片大雪山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这一场分离其实并非突如其来,他很早之前就在计划,而那个孩子,大约也早早就意识到了吧……
    五年后。
    苍然之巅,映雪成辉。终年不化的冰雪将整个山头染成空寂的白。
    在山的巅峰上,矗立着一座奇异的建筑。银白色不知名材料构建的坚硬外壳如同两个面对面叠在一起的圆盘,同样材质却稍有不同的东西构成了建筑的大门。而在这座建筑一旁,则是鳞次栉比的房屋。
    “大祭司,山下有人找你。”
    修行结束的一人在经过神庙幽境时,将消息传给了里面的人,然后并不等待回答,就回了自己的小院。
    在他离开之后,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幽境入口。
    如同二十年前那人一般的赤纹白衣穿在温邵身上,只是更加衬出温邵的通透纯粹。他的眸子一如多年前那样的黑,那样的干净,却在不知不觉中被时光染上了寂寞和沧桑。
    在最后的最后,他还是选择回到了这里。
    温邵抬起手,仿佛透过指尖细碎的阳光可以看到那个在离开前告诉他要回来看看的人。
    他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给他留了一个去处?
    经历过那么多,他早已明白当年师父特意出现在父亲面前说的那一番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从那时起和父亲的朝夕相处,共担风雨,在面对最后的选择时,他或许会做出更决绝的做法吧。
    只是,在回到神庙之前,他也曾疑惑过师父既然肯为他离开神庙,为什么,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年将他置之不顾。
    然后那日他回到了这里,看到了这隐藏于神庙幽境中的一切,才隐隐明白了什么。
    万年玄冰之下,是一个女子的永远不变的容颜,熟悉而亲切。
    那是他的母亲,或许也是师父不愿意舍弃与忘却的过去。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果不是骤然生变,两相离散,或许,父亲也不会遇上母亲,自己也不会出生了吧,更不会,有后来母亲的含恨逝世。
    所以,在回到神庙发现这一切后,他并没有将之告诉父亲,也没有让父亲来神庙中看一眼。
    他知道,父亲有悔恨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甚至连母亲葬在何处都不知道。但是,师父大概,不会希望这一切被别人知道吧……特别是,夺走了母亲的父亲。
    几步踏出,从山顶到山脚的路仿佛被无限缩短。
    而在山下,宁王府的使者早已等得焦急。
    “小王爷,王爷,去了。”
    尽管早有预料,可是当消息来临时还是让温邵有了猝不及防的震动。良久,他才接过使者递来的信,点点头,嗓音沙哑,
    “我知道了。”
    生离和死别,他在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身上得到了分别的体会。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挽回不了。这本就是人生的无奈。
    看到静静站在那里的温邵,王府使者的脸上带了犹豫。
    “小王爷,您不会京吗?”
    温邵定定地看了手中的信一会儿,手略微捏紧,然后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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