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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看了一眼宫南燕,对方正盯着他的手看,仲彦秋在心里默默叹气,将一直处于关闭状态的“开关”打开。
    刹那间,无数信息从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指尖涌进了大脑。
    只要他“想知道”,世界就会将一切的真实奉上。
    第五章
    屋子里很安静,从仲彦秋拿起玉佩的瞬间,所有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块玉佩,仿佛能从上面看出朵花来。
    就连花满楼,都不自觉转向了那个方向。
    当然,那就是一块普通的玉佩,虽然说价格可能高昂一些,但是相同的甚至于比之更好的玉他们都遇到过,玉佩一面刻着“静”字,陆小凤估计它可能属于一个闺名里带着静字的姑娘,但是也就仅止于此了。
    仲彦秋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这是一个姑娘的东西,她年纪不大,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名字里有个静字,可能姓司徒或者其他的什么复姓,身量不太高,也很瘦,不太说话很文静的样子。”仲彦秋顿了几秒,又道,“她已经死了。”
    陆小凤一察觉到宫南燕的脸色微变,就知道仲彦秋说中了。
    但仲彦秋还能知道更多,“她是自杀,原因的话……她破坏了什么规矩,我想你们应该是个规矩很严密的组织,她很害怕,因为……嗯……一个男人,她怀孕了,但是不——”他说到一半宫南燕便打断了他,“不要说了!”
    她发觉仲彦秋已经知道的太多了,而在座的几个本不应该知道的也全都知道了,深深吸了口气勉强收拾好心情,她开口道:“您……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便好,我神水宫从未有过男人进出,此番闹出这等丑事,宫中弟子实在是难以安心。”
    仲彦秋不置可否,将玉佩置于掌心,双掌合拢闭上了眼睛,这块玉佩应该在其主人身边起码十几年,而久戴贴身之物所能反馈的信息远超那些普通的器物。
    闭上眼,“看”得反而会更加清楚,模模糊糊的少女身影逐渐于黑暗中明晰,他甚至能看到少女嘴角的一枚小痣,她穿着雪白的衣裙,腰间围了一条银色的腰带,瘦瘦小小的不太说话,是那种最容易让人放心的姑娘。
    “宫姑娘。”仲彦秋仍闭着眼,掌心相对合拢抵在鼻间,“你说神水宫从未有过男人,对吗?”
    “自然。”宫南燕答得毫不迟疑。
    “你说的也没错。”仲彦秋说道,“一个男人如果当了和尚,也就没有人会再拿他当做男人了。你们神水娘娘笃信佛教,对吗?”
    宫南燕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青白交加,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过此时她的表情并不是多么突兀,毕竟她旁边的陆小凤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李寻欢掩饰性举杯饮酒全部喂给了他的衣襟,而花满楼不自觉捏住了桌角,指节发白。
    诡谲凝滞的气氛无声蔓延,莫名的寒意从脚底往上钻进脑子里,叫人寒毛直竖出了一身冷汗。
    “你……有什么证据吗?”宫南燕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逼出来的一样。
    “你们还丢东西了,对吗?”仲彦秋的声音飘忽,“非常贵重的,绝对不能轻易丢的宝物,并且……非常危险。”
    “天一神水!”陆小凤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是什么,天一神水是一种无色无臭的剧毒,只需极少的分量——甚至一滴都用不到,就能使这江湖上最一流的好手全身爆裂而亡,乃是神水宫的不传之秘。
    “没错。”宫南燕吐出口气,大方地承认了,“此番我出来,也是为了调查此事。”
    “不知丢了多少?”花满楼问道。
    “只几滴。”宫南燕冷冷道,“却也足以使三十多个一流好手命丧黄泉……用法正确的话,是三十七个。”
    “这可真是……”李寻欢露出了一丝苦笑,“腥风血雨将起啊……”
    “神水宫请了大师讲禅,神水宫丢了极珍贵的东西,神水宫的弟子怀孕自尽。”仲彦秋叹息,“你不觉得太巧合了点吗?”
    正正巧巧的,祸事全都撞在了一起。
    宫南燕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过了好一会她问道:“先生可确认自己所言属实?”
    仲彦秋笑了起来,“宫姑娘。”他说道,“连皇宫里的太监都有和宫女结对食的。”
    何况和尚的下头还没断呢。
    余下的话他不说,宫南燕也明白,“先生所言,我会如实禀报神水娘娘的。”惊骇之后,从心底燃起的便是怒火,“此事我神水宫绝不善罢甘休!”
    “劳烦姑娘了。”仲彦秋关上“开关”,摊开手掌,将玉佩还给宫南燕,“若不嫌弃,姑娘可带些酒回去。”
    “多谢仲先生。”宫南燕真心诚意地一躬到地,她又恢复那副冷冰冰又有些高傲的样子,挺直了脊背离开。
    她本打算接着去找楚留香的,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了。
    而直到宫南燕离开后,仲彦秋才睁开眼睛。
    “你……你没事吧?!”陆小凤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分明看见仲先生那双毫无聚焦的眼睛里,落下了两行泪来。
    “无事。”仲彦秋随手抹掉脸上的水迹,“看”得太清楚了就是这点不好,残留的情绪很容易影响到自身,特别是那种临死前的无助与绝望,哪怕心里头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身体依然条件反射般酝酿出了几滴眼泪。
    他的眼睛还有点红红的湿迹,瞬间将他从那仿佛世事看透的神坛扯下,添上了几分温暖的烟火气,陆小凤几人心里一松,才发觉冷汗居然湿了衣衫。
    “你刚刚那个真的是……”陆小凤惊叹道,叽叽喳喳夸张地形容自己的感受,“我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神乎其技。”李寻欢喃喃感叹,举起杯子,这一次他准确的把酒送进了嘴里。
    花满楼则笑着给仲彦秋递了块巾帕,让他擦擦脸上的眼泪。
    仲彦秋一边擦脸,一边庆幸陆小凤他们看不到也听不到旁边白飞飞肆无忌惮的笑声。
    “先生,刚才那位姑娘拿了五坛酒。”阿飞尽职尽责地跑到楼上报告,“还有先前她们留下来的两匹马,我也让她带回去了。”
    那两匹精疲力尽被倒霉遗弃掉的马阿飞好好养了一阵也就恢复了,考虑到留在酒馆里也没人骑纯粹是浪费草料,便趁着宫南燕来物归原主了。
    “行了,这回也没什么生意,你自去玩吧。”仲彦秋说道,见阿飞不动,又补充道,“你娘说的。”
    阿飞这才点点头,一溜烟地跑了下去。
    白飞飞嗤嗤笑道:“你又随便传我的话了,让他出去玩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铁定又是去后边林子里练剑。还不如让他帮着剁点肉馅,晚上我想吃饺子了。”
    白飞飞这标准后妈发言仲彦秋全当没听见,神色自若地应付着陆小凤一个接一个抛出来的问题——多是些无关紧要又能满足陆小凤过剩好奇心的问题,陆小鸡向来有分寸的很,有可能冒犯到仲彦秋的问题一律不问,如仲彦秋的能力这般惊世骇俗之事,他能搜刮点皮毛听听就已经很开心也很满足了。
    聊得开心,他就又开了一坛酒同李寻欢对饮,花满楼素来浅尝即止,仲彦秋也克制的很,毕竟他喝醉了就不一定还能管住自己能力的“开关”和嘴巴,到时候万一说出去了些什么,那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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