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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似乎格外的冷,大雪一场接一场频繁的下个不停,将北方的世界覆盖成了一片雪白的颜色。
    车辆在马路上行驶的无比缓慢,从路口一直堵到下一个路口,几乎寸步难行。
    方子谦焦灼无比的拍打着方向盘,目光从远处路边拳打脚踢的一群人身上划过,依稀从那些愤怒的拳脚缝隙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有人从旁边的酒吧里冲出来拉架,有人在骂。
    “不带眼睛就别他妈出来瞎晃!看清楚你爷爷的脸了吗就拉拉扯扯胡乱逮着人抱!”
    “被人甩了就去找甩你的人,大马路上撒什么酒疯!有病!艹!”
    又有人出来拉住还想打人的那个,“行了行了,我也没怎么着,就别跟疯子计较了······我们快走吧。”
    “你别管,他敢抱你,我他妈今天要不把他胳膊打断就跟你姓······”
    “再打就真要出人命了,警察马上就来了,快别打了······”
    “快住手!别打了······莫总,莫总您怎么样了?快叫救护车······”
    ······
    街边乱成了一团,地上的人已经滚了满身的泥水,沾着血不辨面目,嘈杂声透过车窗隐隐的传进来,前方绿灯亮起,车流适时走动起来,方子谦冷冷的收回视线,把车开了出去。
    杨岚站在门口不停的张望,姚娜娜过来劝说了几次她都没有挪动半步,从未有过的不安让她无法平静的坐下来,在看到车子停在门外时,几乎是飞奔了出去。
    可是下车的却不是莫匀。
    魏文松道:“莫总跟人发生了冲突,受了点小伤,现在在医院里,我担心您在家里挂念着,过来接您去医院。”
    杨岚面色骤白,“小匀受伤了?”
    “不是很严重,您别太担心。”魏文松拉开后车门,杨岚刚迈进车里一条腿,有突然顿住,问道:“吴肖······他找到了吗?”
    魏文松始料未及,有些担忧的看了眼杨岚的神情,似乎并无一提起吴肖两个字就发病的迹象,这才犹豫着摇了摇头。
    可他还是忍不住期待的道:“莫总他,最近真的很辛苦······”
    杨岚狠狠的颤了一下,忽然收回了那条腿,转身就往回走,“我不去医院了,小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就在家里等着他······”
    魏文松意识到多嘴了,张了张嘴,又懊恼的闭了回去。
    好在杨岚看起来并没有其他的异样,姚娜娜也及时的出门接到了杨岚。
    魏文松冲姚娜娜点了下头。姚娜娜欲言又止的停住,转头看看已经进门的杨岚的背影,抬脚朝魏文松走来。
    魏文松经常跟随莫匀出入莫家,姚娜娜与他也十分熟识,知道莫匀十分信任他。这些天莫匀都没有回过家,电话也不接,她想找机会跟莫匀谈一谈都不能。
    魏文松看出姚娜娜有话要说,以为是与杨岚的病情有关,紧张的问:“是不是夫人的情况不太好?”
    姚娜娜摇了摇头,“她很好,让莫总不必担心。”
    魏文松松了口气,这时候杨岚再出什么问题那可真是雪上加霜了。
    姚娜娜道:“我想让你帮忙给莫总转达几句话······”
    魏文松怔怔的睁大双眼,几疑自己听错,或者是姚娜娜表达有误。直到上车离开,一路上他犹在反复咀嚼姚娜娜那几句话,仿佛做了一场荒诞的梦,无从理解。
    怎么会······
    车在医院停下后,魏文松仰头看着病房的窗户,忽然红了眼眶。
    可是,到底谁最可怜?
    莫匀吗?
    吴肖吗?
    还是杨岚?
    这个世界仿佛疯了,爱,让所有人疯狂,然后遍体鳞伤······
    莫匀伤的不算太重,但伤口也要住院静养几天,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睡过一个踏实的觉了,闭上眼脑海里心里都是吴肖,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因为药里有镇定剂,莫匀得以睡了三天两夜,醒来时还有些迷迷糊糊不知所在何处。
    魏文松守在床边,见莫匀醒来,道:“张经理已经在尽力去找人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您现在这样出去也无济于事,先好好养好伤,一有消息我马上告诉您。”
    “我刚刚又梦到吴肖了。”
    “······”魏文松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接话,也不知该不该将姚娜娜的话据实以告。说实话,他并不是很理解莫匀的感情,自认没有资格判断评价。可前一段时间他跟在吴肖身边,看着吴肖,是真的有在心里偷偷埋怨过莫匀。
    在知道吴肖生病的情况后,就更加的愤怒,不理解。
    吴肖太苦了。
    那样一个人,明明那么辛苦,可还是没有表现出半点。两个人明明互相深爱着,却像着一对同床异梦的夫妻,互相观望着,想要触碰,却触不到,也不肯多迈出一步。
    莫匀的主动,对那样的吴肖来说,反而变成了毒,摧心噬肺。
    所以,吴肖跑了。
    他反而庆幸,吴肖的解脱。可是现在,他又觉得也许并不是他想的这样。尤其在知道某些真相之后。
    莫匀像个亲手弄坏了心爱玩具的孩子,疯魔绝望的样子让人心疼怜悯,无所适从。
    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邻居家的弟弟,那个弟弟曾经养了一只小狗,每天都抱在怀里喜爱的不行,见人就要显摆一通,有一天小狗吃了那个弟弟喂的东西死了,弟弟哭的天崩地裂好像世界毁灭了一般,谁来也哄不好,最后还哭着亲手给小狗挖了个坑埋了,立了个碑。
    后来怎么样了,魏文松已经记不起了,因为后来他就住校了,再后来那一家就搬走了,他也再没有问过,那个失去小狗的男孩最后怎么样了。
    还会记得那只小狗吗?或者,还会继续养狗吗?
    他觉得莫匀现在像极了那个邻居家的小男孩,在遗失了珍爱的东西后,也迷失了自己。只是这会是暂时的痛,还是会成为永远的创伤,魏文松并不清楚。
    莫匀接到了赵晓龙的电话。
    车停到殡仪馆门口时,莫匀恍惚像是仍在梦中,只是梦里没有了吴肖,梦,变成了噩梦。
    赵晓龙在车前站住,一身沉闷的黑色,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盒子。
    莫匀不想下车,他逼着自己醒来,醒来睁开眼这一切就都不见了。可是闭上眼,再睁开眼,赵晓龙还在那里看着他,红肿的眼睛里是他读不懂的情绪。
    “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干什么?我还要去找吴肖,没有时间跟你在这儿废话。吴肖呢?他在哪里?”
    “莫匀。”过了许久,赵晓龙开了口,声音沙哑的像是掺了一把沙子。他看着车里始终没有动作的莫匀,忽然不知道该愤怒的叫骂,还是放声大笑。
    他抱紧怀里的盒子,忍住了已经快要哭干的眼泪。
    “吴肖说让我把骨灰交给你。”
    莫匀整张脸瞬间惨白,肌肉神经质的抖了起来。似乎想要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个小盒子上移开,却一眨不眨,像是被定住一样。
    “不过他又后悔了。”赵晓龙惨然失笑,“他说,最后还是舍不得离开你,可是他又不想再见你,他希望你永远都别再记起他······”
    笑着笑着,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滴在黑色的盒子上面。莫匀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从车上滚了下来,是滚了下来,被绊倒在地后又迅速爬起,将盒子从赵晓龙怀里抢过去,用力的抱住,用手一遍一遍执拗而疯狂的擦去那几滴未干的液体。
    “你这是在干什么?啊?你现在在干什么!”赵晓龙揪起莫匀的领子,再忍不住狠狠挥了一拳,莫匀狼狈的倒在地上,仍死死的护着怀里的盒子,嘴里喃喃的听不清楚说着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摸着盒子的边角,擦去上面的根本没有沾到的灰尘。
    林秀从旁边跑过来拉住赵晓龙。
    赵晓龙道:“吴肖死了!吴肖到死都还记着你,盼着你,你是不是很高兴?!你是不是很高兴!啊?姓莫的!你他妈不是人!是你害死了吴肖!都是你!”
    “我不是可怜你才把他给你,我是要你永远记住!”
    “你就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自责忏悔吧!”
    “你这个人渣!败类!恶魔!”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偏偏是吴肖······他那么喜欢你,二十多年了,莫匀啊,你们认识了二十多年了,他喜欢了你多少年?忍受了你多少年?我有时候都会妒忌,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我没有更早一些认识他,让他从一开始就离你远远的!”
    “折磨了他那么久,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最后还要把他活活逼死!”
    林秀松开了手,扭过脸去。
    赵晓龙踉跄着后退两步,忽然捂住脸蹲到了地上,痛哭出声。
    “吴肖每天都坐在窗边往外望,我知道他在看什么,他白天夜里都睡不着,每天都在反复不停的发烧,会突然陷入昏迷,他醒着的时候只字不提,昏迷的时候却总是不停的叫着,莫哥,莫哥!你知道吗?你根本不知道!我看着他那个样子,真想一刀杀了你!”
    “他在梦里哭着找你,哭着喊疼,一遍一遍说‘莫哥你抱抱我······莫哥我想你······’我心里有多难受?为什么是你啊莫匀?你告诉我,你凭什么值得他这样挂念着你?你凭什么?凭什么!”
    “他说他欠了你那么多那么多,可是他真的欠你吗?莫匀,你扪心自问,吴肖欠你什么?钱吗?这些年吴肖该还你的早就还清了,是你抓着他不放,是你一步步把他逼进了绝望的深渊!”
    “要做恶人就做到底好了,可你为什么又要回过头来给他希望呢?为什么又要回来招惹他!你哪来的脸!你有什么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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