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白色丸药化开的药泥正抹在垣容右肩最深重的伤口边缘,听这一句突如其来,艾罗自顾歪了头的没接话,小心继续抹着药泥。
“那如果我再告诉你,七月初一我曾进有间医馆医治,七月初二日晚,你也曾带着我和江源先生一起......”
“上过船呢。”
一掀临时搭起的半人高帷帐走出,艾罗自在洞穴深处的浅濯溪流净了手,再起身往位于洞穴前端位置聚火篝歇的卫蜉及金甲卫走去时,她忽又一顿步,而自幽眸平抬一看,所有人也都同此目光一聚转向洞口,只见雨水淋落,正是谢知一身淋透雨水双手暗握变招以绷紧之姿的默然停步在北面洞口。
“怎么了?”
显然的察觉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谢知步来无声,以金甲卫的能力这是不应该发生之事,就连自己也没有提前发觉......
艾罗自然一面忧心谢知是不是又入疯魔,一面也自担心究竟是何意起而至谢知如此,面上却做不意悠然的自马背行囊扯了干净棉帕往过走。
“没什么。”
一见洞穴并无外人,谢知心中一松,一解变招便向艾罗迎去,“他没事。”
一句‘他没事’算不上一个特别好的交代,守在篝火旁的金甲卫暗自交换过眼神,索衫冷峻着脸起身,扣着腰刀取过长柄薄戟就往洞口外走去。卫蜉也一起身转步想去看看垣容,熟料里有声来,垣容说道,“我就出来。”
汇同谢知坐在篝火边缘,艾罗伸手把棉帕搭在左手,先是捉过谢知左腕解着她束臂腕带以及袖弩,“解开了会暖得快一些。”
谢知没接话的任由艾罗动作,低眉自顾看着火堆任由雨水过颊的滑落着......
早有察觉谢知看似松缓实则背骨仍有绷紧,艾罗未能放下的心弦又自暗中摸了她一把脉搏,好在并无异样而瘴气郁结也渐有消散的只剩残余,便是将她松开的左臂宽袖卷上去,又拉过她右手开始继续解着束臂腕带......
走出来的垣容见着艾罗这小心阵仗,心弦微动而自平静坐在卫蜉旁边,再又接过递来的热水竹筒泯上一口,转眸看向谢知说道,“他同你在外,就是想借机看看你所怕者是谁,你回来得早了些。”
这一句话丢出去,正走至洞口的索衫停了步子,一圈篝火四名金甲卫也自沉了沉眼眸,却又各自默不作声的继续着吃肉喝水擦刀的平常举动,只有索衫一屁股就横在了洞口,当着夜雨濛濛的抱臂而待。
“雨快停了。”
两手束腕松开的谢知接过艾罗棉帕擦拭着脸上雨水,言底似乎有着最后的预料肯定。
“......”
双手捉着竹筒热水放在腿面,垣容又自看了一眼眼底似乎只有谢知的艾罗,眼角飘过谢知又道,“谢色之,是个什么人?”
擦拭颈窝的手僵住,蒙带眼眉缓缓侧起,谢知薄起唇角,“王女是从何得知?”
回收眼角注视于竹筒边缘,垣容又道,“谢家器术诸多,也多有翘楚,却只以步法冠以通神,唯有建康谢从戎不善步法而以剑术独称于世,而又行事处处伤人于不留之地,少不得会有人去查查他的根底。便有人说他确是师从谢氏,而此谢者,却并非谢家中人。”
“我只见过她一面。”
蒙带眼眉再做垂敛,凝聚重重篝火道,“谢从戎的剑法也确同其相似,至于拜没拜过师,谢家并无其定,只有坊间传闻。”
谢知的避重就轻藏了太多,显然是在顾忌什么,而能使她于此的,恐也只有旁边之人。垣容便不再问话,也自静默注视着篝火纷燃。
听了一耳半知的艾罗自是心惑重重,却也知道以谢知这心思重的脾性是断不会提前说的,于是心思一转,抄起放置篝火旁边的竹筒热水递给谢知,“既然要等,那候着干坐儿也是无趣,不如......”
幽眸盈着篝火璀璨一圈,艾罗唇角一弯,“我们每个人都来说个故事吧?”
目光齐聚而来,自是各有不解与质疑,艾罗却是再而一笑,“也许来的人,也只是想听个故事呢?”
意有所指的话一出,每个人心里自是都有些亮敞。
这一场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都有着秘密在心,或是信仰宗旨,或是背负责任,又或是上级所命,但无论出于哪一点,都不是轻易能说出口的事。然此行一路以命相博,若是彼此再有不信之心,或是不能查出所来者为何,都是对在场之人的莫大性命威胁......
“那就从我先是说起。”
一见有人目光动摇,艾罗继而转正坐正,挑着幽眸自得自意的再看一圈,扬扬声道,“我这个故事其实也没什么稀奇,就是一个梦,但要说稀奇也确有稀奇,因为梦里有人亲了我,亲我的还是个生得很是好看的......”
“咳!咳咳!”
扭头一转,谢知正手忙脚乱的垫着手中泼洒竹筒大做呛咳不止,艾罗赶紧凑过去的想要帮她,奈何暗中却是一遇阻拦。当即便是指尖稍有用力一捉谢知慌忙逃避自己接触的细皓左腕,再而笑泯唇间点珠一伸右手搭着她后背顺着气,于此幽眸侧拢火光辉耀,便是正大光明的看着谢知一颊玉色连着耳后鹅颈瞬间被羞涌通红所淹没......
“姑娘。”
“是说故事吗?那正巧儿,我也有故事一说。”
正自羞怯暗涌之际,洞口之处忽来一声,雍雍雅雅的分外好听。
反捉艾罗搭在自己腕上的左腕,谢知立刻一退羞涌转眉而视,只见一二十出头束髻男子背负一剑的青衫长袭走入洞中,分明是从雨中而来,却未有片缕湿迹沾身,仿佛本就是这洞中一体。唯有洞口索衫腰挎之刀出鞘三分,保持着曾警觉此人而来的出手之举,而此僵举正被伏支云所按,继而一扶其肩的将人给捞了起来。
“说故事我不在行,听故事到还有些兴趣。”
绕过慢吞吞的青衣男子身侧,伏支云也自落座篝火旁边,抄起一杆烤得流油的野味片串儿大喇喇的吹了几下放入口中大嚼特嚼道,“我这几个哥儿也不知道有没有故事,你们先说就是。”
“千年王树有在,怎么会没有故事?”
负剑青衣青年提着衣襟雍雅一坐西面,瞳色微浅之眸自东面谢知扫至南面垣容,雅而一笑道,“建康谢从戎,便从建康讲起如何?”
“......”
众人一片沉寂,却有艾罗笑而一转正面火,笑盈盈的看着谢从戎道,“我倒觉着你身后那柄断剑故事有多,不如讲讲它如何?”
雍眉微挑,谢从戎伸手弹了弹膝面青衫褶皱,“此剑青虹,是前昭秦地大荒古物,虽是断剑,却也斩过三百二十八人之颅,姑娘真要听的话,怕是会觉得有些烦。”
“那好吧,远来是客。”
嘴角微有嫌弃浮现,艾罗转而穿过谢知左臂往自己怀中一搂的抱住,“你讲吧。”
“......”
雍眉一放,谢从戎也自温雅拿起火边竹筒转在手中的同艾罗做了个举杯动作,“这故事不算太长,也没怎么伤人,姑娘用不着怕的。”
“嘁。鬼才怕呢。”
虽是小声不意,艾罗却自把谢知左臂搂得更紧了一些。
谢知默而无声,右手却自自然下垂而自脚尖转开外八变步,随时准备出手。
“愿闻其祥。”
吸引谢从戎哂笑扫过谢知暗举的雍容眼眉,也自把这人二十出头的青年俊貌同在柳州所见的谢从容相合,垣容倒是有些想得通两人除了一模一样的眼眉面目之下究竟有何不同,也自想通了曈昽那人为何是要假扮‘谢从容’而来。
对迎垣容沉静之眸,谢从戎也自举着竹筒一敬,“世闻柳州王长女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之事,今日一见,确有其姿,不虚此行。”
“传闻者多有词令作假之嫌,”
垣容浅然一笑,“谢家哥哥还需多看垣容一些时日才是。”
“被你叫做哥哥的可没几个有着好下场。”
雍眉笑意轻堆,谢从戎往嘴边递了竹筒轻饮一口。
“建康谢家虽不是宗祀之族,于大夏却有着千年恩义之重,”
垣容行上浅礼,“称哥哥一声哥哥,垣容不以为过。”
“好!”
豪气骤生,谢从戎再把竹筒往垣容一举,“这哥哥我认了!”
垣容放礼,再举竹筒对上此礼,“那谢家哥哥......”
“便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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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讲的故事会有些长,分章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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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把小阿容画完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