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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能记得当时自己浑身发烫,眼睛看什么东西都是一会儿黑一会儿白,而且还看见很多幻象,一会儿是老家的景象,一会儿是读书时候的事情,我想了想很可能是走马灯。
    然后我记得我被芬恩背回了卡门家,他好像和伊万杰琳吵了很久,然后不顾她的反对带我回了卡门家,之后卡门看了我的状况和芬恩说了些什么,芬恩只是站在窗边抽烟,李小童让其他人都先回各自住的地方,她留下来照顾我,在敷着冰袋的降温下我睡了过去。
    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欲望让我再次进入到之前的梦境,还是那片迷雾丛林,我光着脚站在枯叶上,手臂传来阵阵刺痛,我扯下衣服看去是一道很深的割伤,伤口已经发黑,能看见里面的皮肉组织,印象中这里受的伤应该是在教堂的时候被修女怪划了一刀,如果是灵魂受伤那本身肉体应该会没有伤痕才对吧?所以我现在能看到伤痕就证明我其实是灵体状态。
    有暗暗的预感告诉我,我可以在这个梦里找到我想要知道的东西,所以我朝四面都喊了几声,猛地回头就见那个雾灰色眼睛的孩子站在我身后。
    他还是一副没有什么表情瞪大眼睛看着我,我回想起在教堂会议室看到的照片,这个孩子应该也是当年被困在教堂中惨遭教会虐待的人之一,德莱茜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我我也是他们中的一个,然而我并没有小时候来过这里的印象啊。
    所以只有两个可能,一就是他们认错人,二就是我不记得了。
    但是我不记得这么大的事情的可能性很低,先不说记忆缺口如何补上,我的家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还是说……
    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我拉起他的手,对他说:“能给我看下你的左脚小腿肚吗?”
    他把左脚迈出来,我把他裤腿捋上去,果然他左脚小腿肚有一个烫伤的白疤,我也把我的裤腿捋起来,同样的位置我也有一模一样的疤痕,那是我五岁的时候在老家玩被鹅追不小心碰翻了火炉子被炭火烫到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你身上的标记在什么地方?”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前,然后把衣服拉起来,他左胸前有一个眼睛的图案,是德莱茜口中说的被恶能标记的孩子。
    我马上进行了缜密的推理,假设这个梦里的孩子就是我自己,那大概就是十岁左右的事情,我因为某些缘故接触了带有恶能的眼纹石头从而被打上了标记,然后被带到了这个地方和这些孩子们一起,只是后来我侥幸被逃离的教会的人带走了所以活了下来,但是却忘记了关于这里的一切。
    德莱茜说莉莉可以透过散播出去的眼纹石头找到这些逃出去的孩子,据她所说除了我,其余她们找到了当年那些孩子早就死了,所以他们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他们希望我就是那个合适的“容器”,能帮助他们把恶能封印回去从而解除教堂的诅咒。
    那么要解决的问题,第一我是不是真的来过这里,第二我是怎么忘掉这一切的,第三我究竟是不是他们要找的容器。
    话说这三个问题假如都成立的话……那我咋办?
    要留下来被当成人肉实验机器吗?
    我嘶了一声。
    我蹲着仔细观察这个孩子,心里在想,他真的是我吗?我小时候……是这个样子?
    此刻我忽然醒悟了一个点,我居然在疑惑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一般人虽然不会太记得自己小时候的衰样,但是大概的模样总是有印象的,就像你看到自己小时候的照片总能认得自己。
    从我上初中开始我们家搬到了城市里住,也是因为我爸的工程都是在大城市,他提议让我和我妈到城里去,不过在我印象里家里真的一张我小时候的照片都没有,顶多也就是初中之后的照片,谁没事也不会翻小时候的相片来看。
    他拉起我的手示意我跟着他,他带我穿过丛林,直到能看见不远处那棵参天的大树,树下依旧站着一个人,我看了两眼喊了一声:“爸!……是你吗!”
    那人没有回答,等我们走近了他才转过身,不是我爸爸,而是一个穿着黑色修袍手上挂着十字架链子的人,我站在离他十米远不敢靠近,那个孩子直接跑到了他的身边并且挽住那个男人的手。
    那个男人叫道:“伊恩,过来。”
    为什么他知道我的英文名字?!还是说梦境里的一切是以我的意识为基础构建的呢?!
    我问他:“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微笑着说:“因为是我给你起的名字。”
    我:……
    我深吸一口气走的离他近一点,这个男人有着棕色的短发,面上都是和蔼的笑容,仿佛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让人不由地听从,给我一种见到传销头子的感觉。
    我:“你,是活人还是鬼?”
    他皱了一下眉,说:“neither.”
    他回头看了眼背后的大树,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庞大交错树根扎实地封堵了一个地洞,这个应该就是人们挖出恶能的洞穴。
    他说:“你看,地狱与人间的距离就是如此近。人们害怕狱火的惩罚,却从不反省自己的罪孽。”
    我问他:“那你呢,你犯过什么罪。”
    教堂里关于他的照片都被撕毁,证明教堂的死灵在抗拒他,曾经伊万杰琳说神父为了保全城镇人民的安全,和所有邪恶的怪物一同葬身于教堂的烈火之中,但从我们去了几次看来,那里并不像发生过火灾的样子。
    “three.”
    他说。
    他:“第一个罪,是任由你父亲带走了你,即便我已知道你是被选定的‘容器’;第二个罪,因为放走了你,我失去了教堂其余的所有孩子;第三个罪,为了挽回因‘容器’丢失所造成的混乱局面,我又强迫另一个与此事毫无关系的孩子去承担了他本不用承担的一切。”
    他顿了一下,说:“三个,都与你有关。”
    ……
    我把他说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头突然一阵剧烈的痛,我呻吟了一声捂住头,抬眼看着他说:“……我父亲,他知道这一切吗?!”
    他说:“是他带你来的,不过我想起初他也没有预料到他自己的孩子会成为最后被选中的‘容器’。”
    我冷笑道:“那你又为什么放我走呢。”
    他凝视着我,我总觉得这个目光十分熟悉,就好像曾经看过许多次。
    他说:“伊恩,你是我所遇到的最聪明的孩子。能看到你现在依旧健康地活着长大,我非常欣慰。不要让我后悔。”
    不要让你后悔救了我吗?
    在他不断地跟我说话的时候我脑海里闪过很多很多画面,但都是零零碎碎的画面,我因为疼痛跪到了草地上。
    他走到我面前,把手轻轻放在我的头发上。
    他说:“伊恩,离开这里吧,这里不需要你。回去过自己的生活。”
    我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那些教堂里的孩子,即便是死去了,每日都还要忍受被杀害的绝望和痛苦,他们的灵魂徘徊在人间却有如葬身地狱之中,是你造成的对吗?!你为什么不替他们下地狱!”
    听到我的骂声他放在我头上的手抖了一下,才慢慢拿开。
    我猛地抬头,看着他说:“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是我的命,我就自己扛,不需要别人来可怜我。”
    他看看身边的孩子,叹了一口气,对我说:“伊恩,那不是你能驾驭的力量。你知道教会的人有多希望能得到这股力量吗?他们借助你的身体从而使这股强大的力量受到约束而听从命令,等到他们利用完你照样会遗弃你……”
    我站起来,说:“那现在恶能在什么地方?德莱茜说它还在这个城镇里。”
    他没有回答。
    我一把拽过那个孩子,孩子的眼神有点惊慌,拼命想要从我怀里挣脱。
    我说:“你说有人替我承担了这一切,是谁?……是芬恩吗?”
    我怀里的孩子哭了起来,不,我觉得我听见的哭声就是我自己的哭声,我小时候哭就是这样,总是憋着气憋着憋着憋不住了就哭。
    我:“你不说,我会自己去找答案。”
    “kid!”
    他喊道。
    我:“……你这样做不公平,没有人会自愿替别人承担命运。”
    他让我放开怀里的孩子,我拒绝了。
    我低头看着那双除了雾灰色的瞳仁外哭的通红的双眼。
    我说:“不许哭。你不是这么软弱的人,站好了。”
    神父看着我们,说:“你决定好了吗?如果你选择重新接受这一切,你现在平静的生活将会一去不复返。”
    孩子停止了哭声,他乖乖地拉住我的手,我拉着他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我对神父说:“我可是曾经把你神袍都撕了的人,还会怕这个吗?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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