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清醒过来我才发觉是因为有人抱着我睡了一宿。
我在黑布里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然后发觉被人从背后抱的死死的,我顿时浑身僵硬起来,背后的人把头挨在我肩上,呼吸拍在我肩上的那块儿衣服都有些湿润。
我慢慢拆掉交缠在我胸腹的手,然后瞬间就被收了回去。
我:……
芬恩一定不知道他把我当成了大型等身抱枕抱了一晚,只是他睡的很沉我不想打扰他,毕竟醒来之后要继续赶路回去,要是再遇到个什么六个头八只手的怪物我俩肯定一起嗝屁了。
所以还是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吧。
我放弃了掰开他的手,转而静静地躺着思考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如果我真帮不上忙的话那就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主要是就我一个人还好,这背后还有十来个人呢,再继续拖延下去恐怕对所有人都不好。
不过临走前我还是很想把丢失的那部分记忆找回来,特别是安瑟尔说的,当年是我爸带我来这儿的,从我零星的记忆中我爸可能是为了给我治病才带我来这里的,难道这个“病症”就是我被恶能标记后出现的?这病不会就是我眼睛变成青光眼了吧?
不过讲道理我爸妈好歹都是大学生,也都是理工科大学生,不去医院检查是不是病变反而觉得我被鬼上身了是不是有点毛病?
想来想去一定是有人忽悠了我爸妈,而且趁着我妈去生魏婷婷这段时间骗了我爸,让我爸把我带到这儿来了,之后我眼睛没事了却把这里的事儿忘了,然后家里统一口径不再跟我提起这事儿……真是这样吗?
我妈一个家里马桶堵了都能让我远在大洋彼岸的亲戚们全知道的人,儿子这么大的事情能守的住嘴?况且我家里亲戚不少,还真没有一个跟我讲过这事儿的,就像被黑衣人那个清除记忆棒全扫了一遍似的,真是神奇。
这事儿回去一定要好好问问我妈。
我这么想来想去情绪就开始浮躁起来,可能察觉怀里的人很烦躁,芬恩醒了过来,在意识到他醒了之后我又开始装睡,芬恩可能以为我又做恶梦了,他居然第一时间没有松开抱我的手,而是伸手摸了下我覆着布的眼睛,然后才起来。
我听见他披上大衣和穿鞋的声音,之后他出去了,我过了一会儿才起来。
这眼睛上的布能拆了嘛,让我觉得自己有种武功尽失还被废了双眼的感觉。
趁着芬恩出去了,我偷偷把眼睛上的布拉了一条缝,慢慢半睁开眼睛瞅了我现在待的房间一眼,床旁边有一个很大的窗户,阳光从外面照射过窗帘,房间很小,床就占了很大一部分,我马上看了下自己的手,那些怪异的现象已经没有了。
我起来找到我的背包,才发现通讯机不见了,可能在逃命的时候丢失了,估计只能靠这里的村民去联系外面的人了。
这时芬恩进来了,见我把眼睛上的布扯掉了表情立刻严肃起来,说:“谁让你取下来的。”
我嗯了一下,说:“我看没什么问题了就取下来了……”
他:“你怎么知道就没问题了。跟我出来一下,萨满已经过来了。”
我放下背包跟着他出去,房间在小平房的最里面,我们走出来看见一个十平的小客厅,上面有一张很大的圆桌,此时桌边坐着三四个本地的村民,他们看见我之后互相说着什么。
其中中间坐着一个编着一头长辫的女人,身上挂着很多看不懂的饰物,我估计这就是芬恩说的萨满,就是外国人的神婆,我看见她一直盯着我觉得有点害怕,连忙拉着芬恩的袖子低声问:“这是要干嘛呀。”
芬恩对我说:“你眼睛涂了血会看见不好的东西,必须清理。”
我使劲眨眨眼,瞪大看着他:“我眼睛现在蛮好的呀!”
他忽然低下头在我耳边问:“你看她身边的三个人,左边那个是她丈夫,右边两个是她儿子……”
他说完那个小儿子还跟我招了招手,我礼貌性地说了声hi。
接着芬恩才说:“他们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
我:……
我腿一软就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一脸褶皱的女人不怀好意的看着我,她跟芬恩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然后从背后的布包里拿着了一块小毯子铺在桌上,然后又拿出些小瓶小罐,开始在我面前“作法”。
随着她把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加到面前的小碗里,嘴里念叨着什么咒语,一阵灰烟散去,她拿出一小瓶液体倒进小碗然后搅匀,之后朝我招招手。
芬恩见我一脸惊悚就对我说:“别怕,不痛。”
我:“那你为什么一副骗小孩打针的表情。”
我咽了口唾沫,她让我坐到她身边去,她身边的那三位非常识相的飘走了,是的,就是飘走了,然后我慢慢挪到她旁边的位置上。
我看见她手中小碗里的是一些液体状的透明物,她示意我闭上眼睛,我瞄了眼芬恩,然后闭上了眼睛,她用木棒沾了一些液体涂在我眼睛上,嘴里念着咒语,我只觉得眼皮上凉凉的,倒真没有痛或者不舒服的感觉。
之后她拿出一片叶子把我眼睛上的液体拭去,芬恩让我睁开眼,我顿时觉得眼前看到的东西都明朗了,仿佛刚做完眼保健操,而且方才那三位也不见了。
结束之后萨满和芬恩还说了一些什么,然后才离开,我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放到鼻子闻了一下,觉得有点腥味儿,就问芬恩:“她刚才拿了什么东西擦我眼睛上?难道是什么牛的眼泪之类的?”
芬恩嗯了一长声,说:“不是。”
我疑惑地问:“那是什么?”
他没回答,我又闻了一下手,感觉还有点腥味。
我突然就想起小时候看电视剧,有什么东西是经常拿来解毒的呢?
难道是……童子尿?
我整个人立刻就不好了。
看见我变青的脸,芬恩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一秒又恢复没有表情的样子,转身回房间说:“快点收拾,我们要趁着天亮走出去。”
我几乎是大哭着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就把头塞进了洗脸盆里,芬恩过来看见我说:“你要把自己溺死在洗脸盆里?”
我猛地抬起头甩了他一身水,骂道:“他妈的别跟我说话!……你还笑!!我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你他妈还笑?!”
我俩好不容易收拾好,这里的村民给我们备了一些食物以及一匹马,让马带我们走出去,芬恩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就回到我身边来,我问他:“桑蒂呢?桑蒂怎么样了?”
芬恩:“桑蒂伤的有些重,我不想它跟着我们颠簸,让它先留在兽医家里,过几天我再来接它。”
看见我一脸内疚的样子,芬恩拍了一下我的背,示意我坐上马去,我没有骑过马,蹬了好几下都没有坐上去,这一翻上去还从另一边摔下来了。
芬恩捂着脸叹了一声:“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太看的起你了。”
我使劲捶了一下地面,站起来用围巾把自己头裹严实了就自己顾自己的走,不想理他了。
村民给我们指路,从小村子的西面出发,那边靠近海岸,顺着海岸走比穿过丛林要安全,大概走几公里可以看到海边的哨岗,到那里可以让看哨的人送我们回去。
一路上芬恩牵着马走在前面,我一个人走在后面,马鞍两边还挂着一些用品,是村民要送去哨岗的东西,他牵着马哼着小调感觉心情非常不错,像是完全不记得昨天我们刚死里逃生。
但我想了想,或许他是过惯了这种生活吧,与我们这些人的生活不同。
我们走到了海岸线,能听见海浪拍打的声音,与在城镇看到的灰蒙天气不同,这里晴空万里,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非常舒服,似乎能抹掉一切晦气。
我看见有海鸥从天上飞过,便追赶过去,这里的沙滩很软,是适合度假的好地方……你说我们要是真来这度假的该多好,哎。
芬恩牵着马沿着海边的围栏走着,看着我在沙滩上跳来跳去,就喊我:“别玩儿了,要是哨岗的人去巡逻了我们就没有车回去了。”
切,玩一下都不行。
我埋怨的哼哼几声,从海滩朝他走回来,这时一阵海风吹过,把芬恩的帽子吹飞了,他伸手没抓住,帽子朝我吹过来了,还好我一手抓住了,他说:“快把帽子还给我。”
我一背手:“不给。”
芬恩:……
我把帽子戴头上去,他说:“你自己衣服有帽子为什么要戴我的。”
我一叉腰:“那你昨晚睡觉为什么抱我睡的一晚,你不是有被子么。”
芬恩咳了两声,他别过脸去拉着马绳就走,我估计他是真以为我不知道。
我忽然想到什么,从背包里把手机拿出来,手机的钢化膜碎了,但是还可以用,我拿出手机趁着芬恩不注意给他拍了几张,虽然人是臭屁但确实不妨碍长得帅,而且这蓝天白云海岸遛马的背景除了网红摆拍是真的太难遇到了。
我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心里突然就失落了一下,这次回去之后我应该就要离开这里了,我也思考过了,目前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不再让我们这十个人遭遇危险,所以不管如何都要先保证我们能够安全离开这里,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在刚来到城镇以及后来发生的各种怪异事情确实让我很不知所措,特别是听了他们这些奇怪的人跟我说的我完全不记得的事情,还有莫名其妙出现的与我有关的记忆,实话说当卡门还有莉莉跟我讲了好几次这件事只有我能做的时候我还真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不过经过了几次险境我觉得还是算了吧,也可能是我骨子里就是个爱安逸的人,这种拯救世界的男主剧本不太适合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到这我自己都冷嘲了自己一番,我握了下手机,然后走过去拉住芬恩的手臂。
芬恩:“干什么?”
他看见我打开前置摄像头拍照,连忙用手挡住脸。
我:“就拍一张,留个念。哎呀,就一张嘛。”
被我突然的“撒娇”惊到的芬恩无奈之下只好十分僵硬的配合我拍了一张合照。
我:“走吧。”
沿着海岸线走大概两公里就看见了远处的哨岗,它坐落在沙滩边上,是一个有十几米高的亭楼,应该是事先有人打过招呼,所以我们看见有车往这边来了,来的是放哨的巡逻人员,我们把马牵回哨岗,他就接我们上车送我们回城镇。
芬恩坐在副驾上,我坐在后面,从这里回城镇路还是有点远的,哨岗人员让我们可以睡会儿,我一直想和芬恩说些什么,但是每次要开口就是不知道从哪里讲起,忽然我手机来了信号,消息声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我马上给林愈东打了电话,得知他们很早就联系上了李小童,李小童让村长叫来警卫去丛林把他们接回来了,除了林愈东其余几个男生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林愈东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经过亲眼见到怪物之后他想要赶紧跑路的心情比我还急。
林愈东在电话里问我怎么样,我说我和芬恩跟着海岸巡逻车准备回城镇了。
林愈东:“铁路车已经通了,法国那边也联系上了,大概这两天收拾一下我们就赶紧走吧。”
我不禁笑了一声:“哎,知道了,你说你皮都没破一点儿怕的跟什么似的……等我回去吧。”
我看着车窗外海天一色的风景,根本不忍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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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要坐完月子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