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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询没有想到这次司如的态度会如此坚决,离开之前告知了他明天下午的约定时间,祝询的抗拒和不乐意都被司如视而不见,无数的理不清的思绪和隐约的不安感让祝询在十一点多的夜里仍旧毫无困意。
    他的手机在黑暗里发出了一点光,他视线过去,看到一条新的短信。
    点开来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手机号码。
    【你好,我是思思的哥哥俞深。明天下午有空吗,有件事想和你谈一谈。】
    他对俞深印象除了两面之缘外便是栗色头发的高个子,他想不出俞深要见他的用意,但也正中他下怀。
    【可以。】祝询回复。
    对方的短信很快就又发了过来,利落简洁的注明了时间和地址。
    祝询查了下这个地址,距离这个医院也不算远,走路也就一刻钟左右。
    第二天中午,祝询就趁着司如出去的功夫利落的换回了自己的常服,结果刚走到楼下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庄少俞。
    庄少俞打量了下他见他准备走出医院就拦住了他,“你要去哪里?”
    祝询心下叹气,但此刻碰巧遇到庄少俞总比遇到司如要好,他不想被拉着去看心理医生,让所有人都来可怜他这个异常的omega。
    “我要去赴一个约。”祝询说。
    “但你今天不是约了…”庄少俞看了祝询不善的眼色又把话收了回去。
    他不知道该拦祝询还是该放祝询走,想拦下祝询却又怕看到祝询不悦的眼神,憋了半天憋出这样一句话“我,我帮你打车。”
    “不用了,走路也没多久。”祝询回答。
    庄少俞顿了顿,说“你身体……还没好,我帮你打车。”
    祝询懒得和他争论,等车到了就自己坐了上去告诉了司机位置。祝询没发现的是,他一上车庄少俞就立马拦下了后面的一辆车。
    祝询本就提前出了门加上打车过去几分钟后就到了约定的地方,俞深选的是一个适合见面会话的地方。祝询原以为要等许久却没想到俞深也提早到了,两个人便提前开始了。
    “你好。”祝询打了个招呼。
    对方点了点头,替他点了茶,道,“很抱歉这么紧急约你见面,但因为我只有这一个妹妹,所以我无法不在意。”
    祝询抓住了他语句里的关键字,并不知道他和俞思思有什么事情能让对方在意,“所以?”
    俞深脸色很严肃,和前段时间祝询看到在操场上青春活力的样子截然不同。
    “这样说或许很伤人,但我希望你能离我妹妹远一点。”俞深像是沉重的叹了口气,眼神紧盯着他。
    祝询一脸疑惑看他。
    “很抱歉,你是个omega吧?”俞深问。
    祝询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也能和他的第二性别扯上关系,点了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如今社会上oo恋是最畸形,最不能被接受的一种吧?”俞深皱眉看他,“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相爱,我希望你们能快刀斩乱麻,我不希望我妹妹一生活在**的痛苦里。”俞深回答。
    “一个靠抑制剂过活的omega甚至活不过四十岁。”
    祝询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喉咙口堵着,让他开口都觉得艰难,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俞深没回答,只是把手机递到了祝询眼前。呈现在祝询眼前的是一张照片,看的出来是俞深拍的俞思思的手机短信界面,那条短信现在安然的躺在那里。
    【如果不同性别的人无法做到相互理解,为什么没有一个办法让彼此怜惜的同性在一起呢?】
    祝询摇了摇头,“我想你的确误会了,这条短信不能证明什么。”
    他说出这句话,此刻却更能明白这句话的核心,俞思思所说的“无法相互理解”。
    俞深和俞思思作为兄妹,一个beta一个omega,明明血缘相亲是世界最亲密的人,可俞深作为beta又怎么能理解俞思思这句话背后的无可奈何,于是只能想当然的从兄长的角度上想避免可能发生的所有伤害。
    但祝询仍旧觉得俞深的联想太过牵强。
    俞深叹了口气“我并不想窥探些什么,她的手机掉在椅子下结果停在这个界面。但看到你名字那个瞬间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东西。”
    “什么?”
    俞深看着他,“我妹妹初中的时候扔掉过一张草稿纸,写了很多个名字。”
    “嗯?”
    “写的是‘祝询’这两个字。”俞深回答,“祝询是你。”
    祝询深呼吸一口气,他觉得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为什么会是他的名字而不是庄少俞?俞思思为什么要写他的名字?
    “你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毕竟以现在俞思思的反应来看,祝询一点也不觉得对方是在喜欢他。他虽然的确有物是人非之感但心里更强烈的明白一件事,年少时的好感像剔透的泡沫,漂亮也易碎。就像他仍旧能记得当时的纯粹,却无法把这份纯粹复制到此刻再用到俞思思身上。
    “我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祝询开口,他感觉自己在为曾经的某种感情做终结,“但我想她现在只是把我当做朋友,或者说同伴。”他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多和她沟通下,了解她作为omega的想法。”祝询中肯的给了建议。
    俞深似乎有点不可置信,皱眉,“你真的对她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现在没有。”祝询回答。
    “可能是我太小心翼翼,只是现在第一性别是男性第二性别是omega的人……”俞深顿了顿,继续说道“挑女性omega玩弄的并不少。”
    如果说先前还是温和的聊天那么现下就是有些无端的指控了,祝询因为这句话寒意遍生,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冷。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因为分化成了omega就要接受俞深无理由的控诉。
    沉默的期间祝询想了一段恶毒又凶狠的话,他想说给俞深听,骂醒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骂醒这个根本不理解自己妹妹在想什么的男人,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凉意说,“我已经是被标记过的omega了。”言下之意是我不会去找其他的omega,也做不到。
    为什么想说的话梗在了那边,祝询痛恨自己的伪善,“我有alpha伴侣。”他竟说出自己都恶心的话。
    空气里的气氛有些僵硬,俞深还想继续说什么,就见一个人影来到了他们这一桌,不由分说抓起祝询的手就要带他离开,这个人动作极快,俞深甚至没看清他的脸就被孤零零的仍在了那边,只依稀看到高挑的身形和俊秀的眉目。
    虽然手又被紧紧抓着但这次力道像是注意过,祝询并没有觉得被抓痛的感觉。
    庄少俞此刻脸色很沉。他偷偷跟着祝询过来,第一眼看到俞深的时候心下一紧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威胁感,而偷偷摸摸听完他们的对话后又觉得难受。
    他像是天生在感情这块接收上没有感受的器官,过去的感情里从来无法体会到别人的伤心和悲哀,可以随意的开始一段恋爱也可以马上抽身离开,可是面对祝询时失灵的器官却仿佛不是变好了,而是癌变了,变得过分的关注和臆想。
    他看着祝询和别人对话,他觉得祝询穿的好单薄。
    对于其他人而言,祝询看上去不过稍显消瘦是个再普通不过的omega罢了,可庄少俞看了却不知道从何而生感知到了脆弱和无助。
    他想这个omega甚至不知道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
    回去的路有十五分钟,两个人没有打车,沉默缓慢的沿着夕阳走,他们正好路过一个操场,一群年轻人奔跑着嬉闹着在打球。明明只隔了一个网墙,那边却嘈杂又喧闹,和静默无言的两个人完全是不同的世界。
    他看着走在前面一点的祝询的背影,终于意识到祝询现在和未来究竟失去了什么。祝询再也不可能像过去一样肆意快活了。
    他要怎么样才能重新帮到祝询?
    两个人还在缓慢的挪动,影子一前一后依偎亲密。他们从小在a城长大,几乎对a城每条路都那么熟悉,他知道这条路很快就会走完。
    一旦要做一件他不知道结果又不得不做的事,他就开始默念数字,逼迫自己数到头就该面对。
    他在心里默念到了十。
    “祝询!”庄少俞停下了脚步喊住了他。
    祝询因他突如其来的叫喊也停住了,他转过来的一张脸面无表情,但因着那暮色照耀却柔和的不可思议。
    庄少俞突然有了奇怪的难言的勇气,“祝询。”他心里也在念这个名字,“我们可不可以试试看在一起?”
    祝询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有点变化,带着点不可思议和疑问,“你疯了吗?”祝询完全不能理解庄少俞此刻的莫名其妙,他想庄少俞或许刚刚把他和俞深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开口道“那些话是我应付他说的。”我不可能真的把你当做伴侣。
    庄少俞没有说话,他就站在那边停在路边,双眼灼灼的看着祝询,这份认真让祝询都觉得不真实起来。
    沉默了片刻,祝询轻笑,“难道你真的喜欢我?”
    庄少俞好不容易积攒出的勇气因为这句话打了退堂鼓,哪怕到现在,他仍旧无法真的分清是喜欢还是信息素的吸引。他无法回答。可他好怕祝询拒绝,所以他就不得不说出一个他们必须在一起的理由。
    他明明答应了把这件事交由司如去说,也可以挑一个更好的时机去和祝询去说,可他突然就变得非常焦急,司如去说的话他们两就什么也没有了,他想把机会抓在自己手里。于是他在这个完全不合时宜的时间和地点里说,“祝询,我们有了一个孩子。”
    祝询皱眉看他,这条路附近人来人往,但并没有什么人会停留下来注意他们。
    注意到他们此刻彼此间的挣扎和窘迫。
    祝询觉得庄少俞的声音不像是来自对面,而是来自很远的地方,又遥远又不真实。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祝询打断他。
    夕阳的光落在庄少俞眼底,竟像闪烁的泪光,他有点哽咽,“是真的,祝询,我们有了一个孩子,对不起,是我的错。”
    有了一个孩子是什么意思?在他的身体里吗?在属于omega的这具身体里吗?祝询恍惚到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啊原来如此,他脑子里出现这句话。
    他突然明白了司如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让他去看心理医生,是想在他知道真相前能够接受自己。他试着接受了omega的自己,接受了被标记的自己,现在又要接受怀孕了的自己。
    令他心中疼痛的是,他脑子里出现的第二句话,竟然是听天由命毫无自主的“事已至此”。
    他再也无法装聋作哑,只能被迫的接受庄少俞的残酷的话语,被动摇的眼泪凝聚在眼底,却一滴也流不出,最后让他看不清这条路看不清四周也看不清庄少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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