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了个哈欠,鼻子动了动,觉得确实困了起来,说道:“明见,小白。”
“明天见,无争。你回去……喝点热水吧,保护嗓子。”慕容白说完这句话,心里竟然觉得有些期待。
无争听到这句话微微怔了怔,想到上个世界的大反派临睡前也总同他这么说,一副很眷恋的样子。
刚刚慕容白的语调和上个世界的那孩子一模一样,几乎让他有种对方也希望他留下来的错觉了。
不过,小白太子最怕他留下来长篇大论,这错觉应该也就只是错觉了。
他翻过阑槛,转瞬就如繁星消失在清朗夜空之中。
慕容白从床上下来,走到沈方轻面前蹲下,瞧着他笑道:“阿轻,都听见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置你?”
沈方轻面对慕容白低下头,毫无一贯以来的傲慢,顺从道:“刺杀殿下,我该死。”
慕容白伸手捏住对方下巴,令他抬起头,笑道:“确实是该死。不过刚刚无争不是说了,要放了你么?我放了你。”
沈方轻急道:“怎么可以听那个软蛋,一切想杀殿下的人都该死……”
慕容白忍不住开怀:“阿轻,你还真打算去死啊!是我让你刺杀我的,我岂不是也该死?”
沈方轻喃喃道:“不对,那不一样。”
慕容白笑盈盈问:“哪不一样?”
沈方轻回答不上来,涨红了脸说:“殿下,别逗我了。”
慕容白哈哈大笑,拿刀把绳子割断,把沈方轻从束缚中放了出来。沈方轻被绑了许久,脚部酸麻,一时差点摔在慕容白身上。
慕容白把他扶到自己的床上,沈方轻满脸通红,稍有力气立即翻身下地,跪在慕容白面前。
他咬牙切齿道:“该死的姬无争,居然敢质疑殿下,我这次失败了,下次一定……”
“别这么说。”慕容白看向窗外,悠悠说道,“无争为人澄透如水,清寒如剑,不屑亦不惧与人为敌。他质疑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我究竟有没有犯错。我如果没错,就不该怕他质疑。”
沈方轻道:“我知道殿下不怕,但若天下人都来随意质疑两句,殿下门前恐怕要成闹市,又成何体统!为正视听,就该从姬无争开刀……”
慕容白看沈方轻浑身带刺的模样,伸手安抚两下,抽出扇子点在沈方轻头上,笑道:“既然如此,你能杀了他么?”
沈方轻低头道:“下一次……”
门外陆西庄拿着伤药走进来,大大咧咧道:“算了吧,你也就用殿下当诱饵捅了他一剑,还是因为他没有防备。之后你我两个人连他的身都近不了,还杀他,别做梦了。要我说,要不是殿下谨慎让你先这样试探一次,你可就真要丢人现眼了。”
沈方轻怒道:“陆西庄,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陆西庄道:“啧,方轻,你有点眼色行不,没看出来殿下很重视那家伙么?”
沈方轻冷冷道:“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复明了。”
他嘴巴伶俐,心里却有些慌,抬头去望太子,却见慕容白托着下巴,精致的面容就着一道流光陷入深思。
他过了半晌开口道:“阿轻,西庄,如果你们与他易地而处,也会奋不顾身么?”
沈方轻抢道:“当然,在下愿为殿下不惜一切!”
“我不是说为我,是为敌人。”慕容白道,“会么?”
他此言既出,沈方轻同陆西庄同是一怔,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慕容白不需听他们的回答也知道答案,这世上没有哪个“聪明人”会做这种自讨苦吃的事情。
无争是当真不懂“杀人诛心,做事做绝”的道理,还是要“卖了别人还要别人替他数钱”呢?
慕容白倒不觉得无争的本意是后者。
他喃喃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他。看到他就好像看见……很久之前的我。没有我命令,你们别贸然动手。”
沈方轻一惊,小声道:“是。既然殿下喜欢,我就不讨厌他了。”
慕容白笑了笑,说道:“西庄,你把之前父皇生日的礼单拿来,我勾去几个,剩下的你拿一份一样的明早给无争送过去,感谢他保护我。”
“是。”陆西庄谨慎道,“礼物是否要动什么手脚……”
慕容白一扇子敲在他头上:“他要是误会我,我拿你是问!”
第9章 窃国者侯
无争翻进自家后院,只见各个房间都黑漆漆,就轻手轻脚打算溜回自己房间睡觉。他走到自己房间附近,却看见不远处父亲的房间还亮着灯,不由好奇起来。父亲第二天还要上朝,虽然皇帝重病无法面见群臣,所以早朝时间没有那么早,但毕竟也是个苦差事,姬侍郎一般还是会早早睡觉,今天又为何会待到这么晚?
他想要偷听,但看了看胸前衣服上一团暗红,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若是叫父母看见,平添一分担忧。
有这个工夫,他还不如去洗洗衣服,免得叫人看见这团血块。
他的身体素质极强,伤口现在几乎已经愈合,只有肌肉伸展时才会隐隐有痛感,到了明早估计这份内伤也能愈合。
虽说他在每个世界都是世界最强,但是各个世界的最强水平差别相当大,在有的世界只比普通凡人强一些,但在这个世界可以说是接近仙人的水平了,倒是叫他十分惊喜。
他离开之后,房间里的人还在哀声叹气。
姬侍郎满头白发,看着手上的信件难掩惊讶愤懑之色:“叛军还在越城外,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一直都没有人报告?!”
他的夫人抚着他的背:“老爷,消消气。说起来,不是传言叛军元帅被我们家……咳,不,天下第一剑客一剑刺死了么?”
姬侍郎挥挥手心烦道:“也不知道谁瞎传的,现在上上下下都好似叛军已经溃退,连援军都半路回转,怎么没有一个人提到越城还在危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