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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贾政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林珏冷笑一声,“贾珍贾蓉如今已被下了狱,他贾政还以为他家养的好狗贾雨村是个好奴才不成?求人也没个求人的态度,还想着拿长辈的派头来压我呢,我没耐烦与他说话,搪塞两句便出来了。”
    “可见也是个蠢笨的。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薛家已然没落,徒留个薛蟠虽纨绔些,却不成气候。史家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便是有两位侯爷,空有爵位却无实权,史家几位姑娘的夫家,亦不是什么权臣,这二人还算识趣。王子腾简在帝心,可也是明神暗降,不过他一直兢兢业业,皇上也没有拿他开刀的意思,如今端看他在贾家一事上如何作为了。不过贾家之事,他做与不做都是错,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便是贾家,皇上原也没想动他,跋扈是跋扈些,却无甚作为,帝王心思,便当条狗养着罢了。怪只怪宁府的手伸得太长了,竟妄图动摇国本,与义忠亲王不清不楚不说,又想在立太子一事上参合。如今太上皇已经老了,他想保宁府,却也不能不顾及皇上的颜面。”
    林珏懒洋洋地靠坐在铺的厚厚的车上,没骨头一般,“说这个干什么,莫说四大家族,四大家族自认不凡,其实在这京中实在算不得什么,比他们权势大的多了去的,难道各个都这般嚣张跋扈么?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古人诚不欺我也。”
    李易白微微一笑,再一次靠将过来,让林珏靠在他身上,“何必想这些有的没的,妹妹上回受了惊吓,好悬小产,如今大安了,妹夫说晚上带她一起过来,也省得家里无个主事之人,怠慢了你的同僚。”
    “恩,有心了。”林珏微阖双目,喃喃一声便睡了过去。
    李易白暗暗叹了口气,林珏到底伤到了底子,如今受不得一丝不仔细,他是想带着林珏远离朝堂,清清静静的过日子,可惜林珏不允。说到底,不过意难平罢了。父仇一日不报,林珏便不可能与他远走高飞。不过,也快了,这一切,就快结束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宁府被抄没,意料之中,亦是情理之中。
    荣宁二府同气连枝,此次皇帝下旨抄没宁府,荣府却丝毫未被牵连,这原便是惹人狐疑之事了,圣旨所派钦差又是荣国府姻亲林家子,更是让人难免费心琢磨。
    因了几日也未见林珏上门,贾老太君便询问了贾政,听完贾政的述说后,贾母喟叹一声,再不叫贾政去寻林家的门路了。
    林家如今势起,贾家原就是得罪过林珏的,林珏此为钦差,别人都以为是荣国府这边使了力,其实却不然。如今贾家有求于林珏,竟还不知放下身段儿,妄图拿着长辈的身份压人,实在不知所谓。
    罢了罢了,大丫头这一步走得虽险,好在没有牵连了荣府,且大丫头趁势稳压了近日宠爱正盛的周淑妃一头,贾家也不算落败得彻底。
    不说贾母如何思量,林珏早料到贾家要坏事,却不想竟是先从宁国府这边起事。不过想想也对,荣国府这边不过是些为了扇子逼死人,贿赂官员,放印子钱的事儿,实在是不足道的。宁国府那边却是捧着现任皇帝的饭碗,却冲着先废太子摇尾巴,哪个帝王能忍得了。
    百年大族,抄没不过瞬息之事。林珏听说荣国府那边走了不少门路,可惜都是枉费,不禁嗤笑一声。宁国府坏事就坏在贾元春这位贤德妃身上,荣国府还这般猫哭耗子假慈悲给谁看?
    宁国府家大业大,虽有三代子弟败祸,家中私产仍是足够叫人眼红的了。林珏与李易白说时,叹道:“这抄家灭门之事,我是不爱沾的。好在我本隶属工部,不过是去做个监督,走个过场,真正拿人的还是禁卫军的人。我冷眼瞧着,禁卫军头领是一点体面都没给宁府留,便是对女眷都是如此,搜起身来寸步不放。我瞧着实在不像,叫人单独给女眷圈了个院子,搜身也是请了老嬷嬷搜的,多少留些脸面。”
    “此事不过小节,宁国府才几个人,能有多大能耐,父皇是做给荣国府看呢。”李易白笑着解释,“父皇是在敲打荣府,别以为贤德妃私下向父亲投诚,出卖了宁府,这事儿就算了了,没个完呢!”
    这边林珏两人不过私下嘀咕罢了,那边厢王子腾听了王熙凤回家诉说,气得一拳砸坏了炕桌,“愚妇之见,愚妇之见!”
    王熙凤不过是将自己无意中听来的消息告诉自己的父亲,却不想惹得父亲勃然大怒,饶是“女中英豪”也不禁吓得一颤。“老爷这是怎么了?”
    “愚妇害人哪!宁国府那点子事儿早便是昨日黄花,连那孽种都死了百八十年了,何苦还拿出来说道。宁府谋逆,难道荣府就干净了?便是密告又如何,先废太子早便是陛下心中的一根刺,谁都碰不得,这蠢妇竟偏去拨弄,当真害人不浅。”
    王熙凤这也便听出了些意思,低声道:“老爷的意思,贤德妃娘娘如今盛宠,竟不是福,怕是祸了?”
    王子腾疲惫地叹了口气,祖辈们出生入死打下的江山,竟被个败家娘们祸害了,实在是祸家之本。贾老太君瞧着也不像个糊涂的,怎的她教养出的女孩儿,竟如此蠢笨不堪。
    罢,罢,罢,王子腾叫人唤来老妻,又给王熙凤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太太,收拾收拾,不必叫凤哥儿回去了,着人将赦大哥和琏儿请来,商议凤哥儿和离之事。”
    王熙凤大惊,“老爷……”
    王子腾摆摆手,打断王熙凤的话,叹道:“当初我本欲效仿贾公,为你择婿贤才,可你与琏儿自小青梅竹马长大,又有你姑妈亲自做媒,你既对琏儿有意,我便也允了婚事,如今看来,却是我错了。如今贾家举族之祸近在眼前,我实在舍不得我的女儿年纪轻轻便受此牵连。”
    王熙凤双眼含泪,又哀哀唤了声:“老爷……”
    “你素来有主意,该当知道非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走这一步。你好好想想,待琏儿来了,再听听他的意思。”王子腾心下黯然,不再多言,去书房静思此事。
    第089章 轰轰烈烈王贾和离
    也不知王子腾在书房与贾赦贾琏如何说的,待二人出来时,一个一脸哀戚,一个满面沉痛。
    王子腾冲着贾赦一抱拳:“世兄开明,今日之事一了,你我二人虽不能成儿女亲家,世兄但有吩咐,我王子腾莫敢不从。”
    贾赦道:“我虽一向糊涂,琏儿亦不是个有出息的,可凤姐儿自嫁到我们家来,我是一向拿她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哎,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哪!”
    这话就亏心得很了,先不说王熙凤一向亲近的都是王夫人,便是贾赦,整日间只知花天酒地,屋里小老婆一堆,哪里有点儿做人公公的样子。王子腾也不多言语,又对贾琏道:“你瞧着老太太的心思,缓缓与她提一提。凤哥儿在你家里时,一直伴在老太太身边,别叫老人家着急。”
    贾琏红着眼眶点头应了,又道:“小婿想去见一见凤姐儿……”
    王子腾叹了口气,道:“何必相见呢,徒增伤感罢了。”
    贾琏一向都有几分害怕自己这个岳父,如今到了这样的关头,竟也不敢违逆,只得道:“我与凤姐儿少年夫妻,这几年我虽有几分对她不住,可待她的心是再未变的,还望岳父明鉴。”
    贾家人里,贾琏尚还算个明白的。虽女儿得罪了林家,贾琏却与林珏一向交好,王子腾便多提点了贾琏一句:“林珏小小年纪便深得圣心,你既与他交好,怎的不见你多往拜会?”
    王子腾冷不丁提到了林珏,贾琏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这弦外之音,却也未多言,只道:“待晚些我禀明了老太太,再带着和离书同来。”
    王子腾此时方觉得贾琏实在是个聪明人,以往他公务繁忙,且贾琏也不是个知道上进的,常躲着他走,他接触这个女婿竟少的可怜。早知道贾琏如此聪明,他当初……罢了罢了,往事不可追,只看贾琏的能耐了吧。
    贾琏到底没见着王熙凤,两人和离之事亦是闹出了不小的风波,便是当今天子,亦难免多问了一句。
    王子腾唯有苦笑,“说来此事错也在臣,臣这一把年纪,只有这一个女儿,便将她宠得有些无法无天了。她在家时自有臣与贱内疼她宠她,到了夫家后,她的舅妈又是嫡亲的姑母,更是将她宠的不成个样子。臣打从我那女婿口中听说她克扣府内下人的月银私自在外放印子钱时,心内便觉不好。如今走到这一步,实在是臣教导无方。”
    王子腾说着便跪下请罪道:“臣这一生,只此一女,只得厚着面皮向陛下求个恩典。”
    宏正帝道:“你说。”
    王子腾留着美髯的白净面皮上透出一丝红晕,“臣那女儿私放印子钱,有违国法,臣甚是羞愧。如今臣已然将苦主的钱补上,还请陛下饶恕臣那女儿的罪过。”
    这放印子钱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端看上意。如今王子腾自己将这事捅出来,一来可以向皇上表明自己的忠心,王家没有任何事瞒着皇帝;二来也是借此避免皇帝怀疑,给王家贾家和离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宏正帝嘴角擎起一抹浅笑,他没有看错,这王子腾果然是个极聪明的人。王子腾确有才干,否则他也不会一再提拔,此次王子腾能这般壮士断腕,及时与贾家撇清关系,只要他不在立太子一事上头脑不清,王家往后数十年的富贵还是保得住的。
    “小女孩儿难免有糊涂的时候,既已和离,便好生在家中学学规矩吧。”
    宏正帝这般说,便是不追究的意思了,王子腾忙磕头表忠心,“谢陛下宽仁,臣定好生教导臣那不争气的女儿。”
    宏正帝又与他说起朝中之事,王熙凤放印子钱一事便悄然放过,王子腾后来每每想到这时的决定,都不禁暗暗窃喜。自然,这是后话了。
    如今令王子腾烦心的,还是女儿王熙凤。
    王熙凤放印子钱的事,确实是王子腾通过贾琏知道的,他也没想到王熙凤竟然这么大胆。大户人家赚钱的法子多了,这放印子钱却是最损阴德的,更是被朝廷明令禁止的。如今在宏正帝这里过了明路,王子腾总算是能放些心了。
    贾王两家乃是世交,四大家族更是一向同气连枝,如今和离之事虽有损两家和睦,毕竟贾家还有许多事要倚靠王子腾,自不敢真正翻脸。只不过巧姐儿乃是贾家人,说什么贾家也是不肯将巧姐儿给王家的。且巧姐儿只要在贾家一日,王家便不可能真正放下贾家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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