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臻臻走到宿焕面前, 行礼笑道:“这两天承蒙殿下关心照拂, 臻臻已经康复, 特来向您道谢。”
宿焕见少女面色娇润,粉若桃花,知道她的确是大好了, 悬了几天的心也终于放下:“该说抱歉的是玏儿, 若不是他贪嘴,非要去掏蜂蜜,也不会害得楚小姐受伤。本王已将他禁足在屋中闭门思过。”
元臻臻抿唇一笑:“小玏不过是个孩子,爱吃甜食无可厚非,殿下就原谅了他吧。”
宿焕肃色道:“楚小姐不必为他求情。他已经十四岁了,少年时不懂得守心禁欲, 日后上了战场也难免心性不稳。”
说罢,他微微一顿:“……我只是想对这孩子严格些, 还请理解。”
领导要教训下属, 元臻臻确实不好插嘴,何况旁边还有长生和侍卫在, 怎么说也要给领导面子。
于是她便点点头, 不说话了。
长生望着小姑娘抚须微笑, 像个慈祥和蔼的父亲。元臻臻之前已经打听过,长生的腿是在和蒙舍打仗时被箭射伤的,不是很严重,但终究行走不便,这才做了一根手杖。
之前她第一次看见他,就觉得那根堪堪一握的手杖过于粗陋了,他撑着有些吃力。她想起现代的腋下拐杖,心道或许可以重新给长生设计一副。
在上一个试炼世界里,长生是勾陈帝君最敬重的人,元臻臻喜欢勾陈爸爸,自然对长生也很有好感;又因着他未对她设置太难的阻碍,最后还提醒虞焕如何帮她逃过天道。投以木桃报之琼瑶,元臻臻觉得,无论如何她都要帮这位大叔一把。
于是便大着胆子向宿焕和长生提出了,说自己在从京城来这里的路上,看见有个老人撑着腋下拐杖走得飞快,她想给长生也做一副类似的。
长生完全没想到元臻臻会注意到这个细节,再听她说了腋下拐杖的新奇模样,他也有些心动,两人索性兴致勃勃地讨论起制作方案来。
宿焕从谈话的主角变成配角,倒也没觉得无趣。他没想到楚臻居然会这么多东西,只看过一眼的奇特拐杖,她连细节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这样说来,她仅凭一眼就记住他握缰绳的手势,也不足为奇了。
元臻臻说干就干,出了书房就拉着长生去找木工师傅。她比照着记忆画出样图,然后让木匠按照长生的身高和四肢比例,切割木条,打磨拼凑起来。
拐杖的底座用软木塞制成,底部雕刻了类似登山鞋底的凹凸花纹,既减震耐冲击,又稳固防滑。
腋托是最关键的点,质地必须柔软舒服。元臻臻让木匠把它雕琢成浅弧形,然后找了棉花和布匹来,亲自缝合了一个软垫钉在腋托上。
等彻底完工,已经是三日后了。那天清晨,宿焕召集众将议事,就见长生腋下夹着一副他们从未见过的拐杖,乐呵呵地走进来,他的伤腿再也不会拖在地上了,行走速度比从前快了不止一倍。
得知这是楚臻设计制作的,众人都惊呆了。
长生非常满意地赞叹道:“楚小姐心思玲珑,聪慧能干,不愧是阁老家培养的姑娘。”
易焰酸溜溜地说:“唉,为什么瘸的不是我呢?这样我也能得到小臻臻亲手做的拐杖了。真是前无古人啊,小臻臻就算没有别的本事,光是卖这种拐杖,也能给咱们添一大笔军饷。”
回应他的自然是宿焕的一记眼刀。
***
几日后,宿焕率兵离开凤阳寨,拔营回府。
黎国与蒙舍以绵延近百里的重澜山为界,而白鹿关作为这屏障中唯一的通道,自古就是西南锁钥,军事重地。关外是山河莽林,关内与普通城镇无异,只是往来的兵士较多。
宿焕带着六位将军从凤阳寨出来,就直奔前线大营去了。只有元臻臻被塞进马车里送回府衙,宿焕说什么也不肯让这位大小姐跟着上前线。
元臻臻据理力争,说又没有打仗,自己跟去看看有何不可。
宿焕眸色沉沉地望着她:“楚小姐莫非是想去探望宣节校尉?”
元臻臻:“……”醋精你赢了,告辞。
车行辘辘,停在府衙门前,一位中年文官心急火燎地冲上来:“我的小姐啊!你可终于回来了!”
元臻臻头皮一麻,想起这是陪楚臻一起过来的楚家幕僚,名叫鞠宁。
一路去往客院,见左右无人,鞠宁压低了声音怒道:“小姐,你都到摄政王殿下的地盘了,怎么还跑出去找李岩那个小兔崽子呢!”
元臻臻一怔,他居然也知道?知道还不拦着楚臻?
鞠宁看她讪讪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说对了,气得两撇小胡子都吹了起来:“临行前夫人再三叮嘱我,让我守着小姐,别去找那个姓李的。小姐当老爷是因为你倾心于他,才把他扔到这儿来的吗?”
元臻臻:难道不是吗?
他冷哼道:“那东西在京里不学好,流连青楼,有一次差点误了军务,老爷是按律把他贬来这里的!小姐你放着好端端的摄政王殿下不要,被那竖子迷得七荤八素的,叫老夫人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原来如此。元臻臻在心里为楚臻默默地点了支蜡,一脸真诚地望着鞠宁:“鞠叔叔,以前是我糊涂了,这一路上我想想也觉得不值,所以没去找他,我是去凤阳寨找王爷的。”
鞠宁怀疑地盯着她:“真没去?”
元臻臻就差举手发誓了:“没去啊,你看我不是坐王爷的马车回来的嘛!这几天我都和他在一起。”
鞠宁半信半疑地盯着她,想起送小姐回来的马车好像的确是宿焕的,这才松了一口气:“没去就好,小姐你要是同他私奔,只怕老爷在天之灵都无法瞑目。”
元臻臻嬉皮笑脸道:“哪能啊,我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吗!”——你家小姐是,我可不是。
鞠宁撇撇嘴:“小姐,你别嫌我啰嗦,我看王爷军务繁忙,没什么时间见小姐,你得自己殷勤些。这些日子,我在府里上下打点,得到一个消息,你可得抓住机会,在王爷跟前儿露个脸。”
元臻臻满脸疑惑,就见他神神秘秘低声道:“四日后是王爷的生辰,小姐你是不是准备点什么?”
元臻臻一愣,她还真是不知道这事。在之前的世界,宿焕身份不同,生日也各不相同,说起来,现在这个才是宿焕真正的生日吧?确实应该好好为他庆祝一下。
那么,该准备些什么呢?
***
三天后,宿焕和将军们风尘仆仆地回来。一进书房,管家就上前通报府衙里的情况,宿焕耐着性子听完,终是忍不住问:“楚小姐如何?”
管家恭谨道:“楚小姐回来后并未再出去过,一直在厨房里忙活……”
宿焕皱眉:“你让她自己做饭?厨子哪儿去了?”
管家苦着脸说:“王爷有所不知,楚小姐喜欢自己做点心,成日泡在厨房里,老奴实在是劝不住啊……”
宿焕揉着眉心,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多才多艺”的楚家大小姐了:“算了,你们随她高兴就好。”
第二日便是宿焕生辰,因为不是整岁,就只摆了两桌宴席,请了六位将军和几位亲近的副将。元臻臻自然也在邀请之列。她到底不好意思当着众人面把自己准备的礼物拿出来,等筵席散场后,才磨磨唧唧地往宿焕书房里去。
阆苑寂静,夜色缱绻,元臻臻叩门而入的时候,宿焕正坐在案几后闭目养神,手边茶雾袅袅,元臻臻一嗅,是醒酒茶。
察觉到她的来访,宿焕勉强睁开因为过度饮酒而微红的眼眸,询问似的望着她。
元臻臻定了定心神,柔声道:“殿下,今日您生辰,臻臻没什么好送的,一点小手艺,还请您不要嫌弃。”
说着便奉上一只鼓鼓囊囊的绸布小包,宿焕诧异地接过,只觉摸着硬邦邦的,拉开绳结一看,竟是满满一包松子糖。
他垂着眼眸怔怔看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元臻臻心里越发忐忑:“这是我亲手做的,殿下可以尝尝。若是……若是味道不好,我再改进便是。”
宿焕抬起头,意味不明地望着她,元臻臻一开始不明所以,后来灵光一闪,蓦地想起:妈呀!他这样的贵人,怎么会随便吃外面的东西呢!肯定得先试毒啊!
元臻臻觉得自己蠢坏了,连连告罪:“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手伸进布袋里随便摸了一颗出来,刚要塞进嘴里试毒,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宿焕握住她皓腕,脸凑上前,张开嘴吮住她手指,唇瓣缓缓滑过她指腹,叼走了那颗糖。
元臻臻:!!!!!!!!
酥麻的电流从尾椎骨一直窜上天灵盖,她呼吸停滞,双颊发烫,热得整个人都快融化了!
你你你你你……!元臻臻瞪大眼睛,指着宿焕,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不娶何撩?!要撩就娶啊啊啊!!!
宿焕醉意朦胧,浑然未觉这动作有什么不妥。他向后仰靠在太师椅里,带着松子清香的甜蜜糖汁在唇齿间肆意蔓延,牵扯起另一种隐约的熟悉感,引得灵魂深处也为之战栗。
吃完一颗,又忍不住抓了一颗。
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脏又剧烈跳动起来,耳膜里鼓噪着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宿焕挣扎了半天,才按捺住汹涌的心潮,艰难开口:“味道尚可。”
他幽幽注视着面前的少女,黑曜石般的双眸带着一种失焦的迷醉感。元臻臻知道跟喝醉的人没法讲道理,只得忍下刚才被轻薄的抓狂,把旁边温凉的醒酒茶端给他。
宿焕看了看她,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喝起来。
元臻臻:“……”怎么不懒死你。
要说失落,也不是完全没有的。想当年,师父奚焕最爱吃她做的松子糖,像成瘾似的,一天都离不开它。可现在到了本尊嘴里,却只剩下两个可怜的字:尚可。
元臻臻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宿焕其实也并不好受,不知怎么回事,喝了醒酒茶后,他的脸好像更烫了,连脖颈的肌肤都隐隐烧起来。那些松子糖仿佛融化成岩浆缓缓下滑,最后汇聚到脐下三寸,点燃了另一种不可言说的诡异胀痛。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去看身边娇美的少女:“楚小姐先回罢,本王想休息了……”
元臻臻听他声音艰涩,似乎还带着颤意,纳闷这人怎么好像醉得更厉害了呢?
她决定去厨房问问那醒酒茶是不是过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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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不喜欢这章的文风,但是为什么我会写出来呢……我可能被夺舍了……嗯……
感谢最近投营养液的月挽长诀、玥、一天两本小黄文啊不小甜文读者=w=爱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