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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琳。”
    被唤的人步子未停,闲庭信步般寸寸逼近,珠玉发冠,绯袍锦衣,烨然若神,面上犹带三分温润笑意,闻言方出声应道:“嗯?”
    封琼铮然拔剑,剑锋所诣三寸,便是封琳心口。
    “琼哥哥这是何意?”
    封琼咬牙切齿,冷声骂他:“你究竟在做什么打算?封琅失踪……难道不是你最欢喜吗?你让酩酊剑去找他,你这样讨好家主不择手段,以为封琅回来,还能有你今天的得意?”
    “……谁说酩酊剑就能找到他?碧无穷也找不到。”封琳止步,弯起眉眼,笑意轻轻,并指推开那剑,“诶,你这脑筋,活该外放到明州吧。”
    封琼悚然一惊:“什么意思?封琅不比沈家一案,首尾无人关心,酩酊剑或碧无穷若当真要找封琅,他们师门都只剩自己一人,毫无软肋,无牵无挂,不受束缚,简直是易如反掌……你早就找到封琅了?你动了封琅?”
    封琳偏头乜他一眼,散漫随意地走去一旁落座,夜色昏暗,烛火明灭,封琼实在看不清他神色,只能从他轻淡从容的语气里推出此人脸上多半是不屑的嘲笑。
    “我不会动封琅。”封琳道,“至少现在不会。”
    封琅是封家元夫人唯一所出,是封家唯一的嫡子,虽然体虚身弱,无法修习封家昆玉剑,但好歹也是嫡子,生来就佩镶银朱印,加之封琅性情温柔,多有雅名,封家上下无不视他为下任家主首选,除他之外,其余子嗣都不敢争风,只能垂眸屏息,小心以待——直到他失踪。
    “你当然不会动他。”封琼冷笑,他能与封琳对峙至今,各有胜负,自然不会缺少封琳的把柄,这时抬出一样,也足令封琳色变,“你能和酩酊剑交好,不也是封琅施舍的?”
    封琳果然微微一震,继而轻笑:“是啊,封琅待我这般好,我怎么舍得他出事呢?”
    “疯子。”封琼道,“封家全是疯子。”
    封琳却不认同,似笑非笑地摇摇头,道:“你是,我是,家主是,封沉卿是……可不能牵涉封琅。”
    “封琅若真在你手里,难道还能有活路?”封琼忍无可忍,厉声骂他,“你封琳没心没肝,心狠手辣,凭酩酊剑的本事,不多日便能查出你这些腌臜事……到时等他找到封琅,就是你封琳命绝之日!”
    封琳动了动手腕,只把他话当阵轻风,左耳进右耳出,满是敷衍地应了:“啊、嗯。那也是我命绝,琼哥哥着什么急?阿孟呢,我是要保的。封琅呢,也请琼哥哥别再操心。守住你明州一亩三分地,来日我血溅酌霜剑,也不会拖累你分毫的。”
    “保?你保谁?若是封琅回来了,你算什么东西,你保得住谁?”
    封琳笑意不减,眉宇间杀意稍霁,神情温柔:“我,封琳,保孟醒。”
    被保的孟醒毫无自觉,真真切切的一杯忘忧物,天明不知愁。沈重暄抱剑坐在榻边,往他脸上盖了块热气腾腾的洗脸帕,孟醒懵然初醒,桃花眼里犹然泛着朦胧的光,开口便问:“吃的呢?”
    沈重暄极自然地避开几步,露出搁着几碟小菜的桌:“趁热。”
    “酒呢?”孟醒又问。
    “没有。大清早喝什么酒。”沈重暄指了指茶盏,“洗漱完来吃饭,吃完喝杯茶。”
    孟醒心知沈重暄在琐碎上说一不二,也不与他多说,哼哼唧唧地嘟囔几句“没大没小”就只能作罢,沈重暄又问:“今天往哪边走?”
    孟醒把帕子丢还给他,沈重暄将帕子浸回盥洗盆,搓洗一阵,倒了水,盆与帕一道搁在一边了。
    “去找封琅呗。”
    “找封琅比找凶手更简单?”
    “不啊。但封琅有名有姓,有头有脸,关于他本来就是谣言四起,只是没人敢深入虎穴。我敢。”孟醒反问,“起初不是要找你那位黑衣恩人么?不找了?”
    沈重暄一噎,摇头道:“有缘自会再见……我也记不清晰了。只记得黑衣,用刀,旁的就没了。”
    孟醒笑说:“哈,小白眼狼,过几年该连我也一起忘了。穿黑衣的江湖上一抓一大把,萧同悲就算一个,用刀的更是数不胜数,你这可比封琅难找多了。”
    沈重暄恼羞成怒,塞给他一只馒头,又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你话好多。”
    “找封琼。”孟醒叼着馒头,吐字有些不清,沈重暄微微蹙眉:“嗯?”
    孟醒向他勾勾手指,沈重暄满脸茫然地凑过去,以为他要说什么惊天奇闻,却见孟醒神情严肃,贴着他耳廓,亲昵道:“挺甜的。”
    沈重暄:“!”
    孟醒再补:“馒头。”
    沈重暄刹时涨红了脸,一把将酌霜剑丢给孟醒,拿起自己的点酥:“那个、我有点不懂鉴灵那个……”
    孟醒叹道:“不要妄动点酥,收好。”
    “……之前就想问了,你怎么知道它名字?”沈重暄问,“这是我娘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是那位恩人告诉我它叫点酥。阿醒,你为什么知道它名字?”
    孟醒懒懒地一掀眼睑,笑问:“你知道你娘的名字吗?”
    沈重暄怔了片刻,摇头。
    “江湖人都知道你娘,也都知道这把剑。”孟醒只说一半,话锋急转,“鉴灵是哪里不懂?”
    沈重暄还欲再问:“可是……”孟醒却伸手攥住他手腕,把他拉进怀中,逼他拿住酌霜,凭空一舞,笑着哄他:“起手式吗?”
    “……”孟醒不想说的,也不会有人能让他说出来,沈重暄在心底存了疑,嘴上却乖乖的,“第三重你没教。”
    话音未落,酌霜剑已脱手而出,孟醒翻身下床,把剑收回鞘中:“走,去找封琼讨个场地,这儿太窄,施展不开手脚。”
    场地是不可能给场地的,叫一万声“小叔公”也不想再见他一眼。
    是以孟醒领着沈重暄走到凤楼时,守门的护卫横起刀枪,铁面无私:“封道长。”
    可以。昨天是封少爷,今儿就成了封道长。
    孟醒指了指腰间朱印:“这也不行?”
    守卫摇头:“封道长,还请回罢。”
    “你们归谁?封琼还是封琳?”孟醒长吁一口气,慢条斯理地将拂尘一甩,“好吧,恕贫道无礼了。元元。”
    磅礴的杀意奔涌至前,十数个守卫尽皆后退数步,却见孟醒不疾不徐,长身玉立,霜衣无风而动,气流强劲如千军万马来此压境,直激得众人呼吸不能,而他身后的寻常百姓却毫发无损,似无所觉——这人对内力的控制竟强悍至此!?
    为首的守卫慌忙拔剑,孟醒蓦然色变,软下声调哄道:“诶,小祖宗,你用内力就用吧,都说叫你别动剑……”
    守卫一愣,才发现那股邪门的内力已撤,脖颈微凉,一缕腥味飘散入鼻——点酥剑贴着他脖颈,此剑锋利无比,吹发可断,这时已切入他皮肤些许,正淌下鲜艳血色。
    不等沈重暄应话,楼中已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呼喝:“一群不懂事的!见了小叔公怎么不迎进来!放肆!敢对小叔公动剑,头不想要啦!?”
    他话说得急,语调也快,动作却不慌不忙,提着衣摆徐徐而下,见了孟醒才扬起个笑:“诶,小叔公,里边请呀。”
    “琼儿。”孟醒也挤出个温和宽厚的笑,“别对手下太严厉,怎样的主人养出怎样的狗,小叔公不许你这样骂自己。”
    封琼:“……小叔公可真会开玩笑,哈哈。”
    孟醒却不给他台阶:“怎么能叫开玩笑?你看元元,就是贫道一心一意呵护长大的小幼苗,如今不过十三岁,这内力已可堪堪与你相比了罢?”
    封琼故作随意地扫了一眼沈重暄,却见这孩子垂头不言,似乎全凭孟醒吩咐,心中暗骂封琳那套无用的誓言,这孟醒哪轮得到他来保,人身边随便提拉个小毛孩子,内力都强得够甩他一脸剑花。
    “元元是吧……”封琼勉强一笑,“长得可真俊。”
    沈重暄漠然道:“有名有姓,沈重暄。”
    “你这小子,怎么能对晚辈这么凶!”孟醒回头骂他,又转脸冲封琼笑说,“诶,他是贫道徒弟,亦算琼儿长辈了罢?”
    封琼咬牙切齿:“算,自然是算的。”
    “说来话长,贫道本意是想找琼儿讨处宽敞的地,元元将突破鉴灵,贫道恐鉴灵声势过大,伤及无辜,这才找琼儿帮忙,方才见守卫们极不欢迎,想是琼儿也有难处,贫道便不打扰了,元元,我们走罢。”
    封琼一怔,忽闻“鉴灵”二字,一时颇有些回不过神。他武道不精,却也知道封琳爬到今日地位,是因他昆玉剑登峰造极,而孟醒初出茅庐时,人们最惧他的也非那后来居上的酩酊剑——鉴灵剑诀,江湖上凡用剑者,无不心向神往;不用剑者,也愿自废武道,重修剑技。
    得鉴灵者可得天下,当年抱朴子得以半步绝峰大败守真君,不也是倚仗三尺青峰,与一套鉴灵吗?
    “小叔公留步——”
    就算知道这是孟醒设下的陷阱,封琼仍是不由分说地踩了上去:“小叔公,琼儿愿为小叔公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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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签约试水凉凉了,打算顺其自然叭。
    封琼:为什么小叔公这么讨厌我?
    封琳:因为他没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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