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妃娘娘睡了将尽一天一夜,这天起得很早,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饭桌边,慢悠悠地用着膳,只是仍是神色恹恹的,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似的。也难怪,爱女离世,对于这些在后宫中期盼着母凭子贵的娘娘们来说就好似天塌下来一样,也不知陈妃娘娘何时能好转。
孟静言是由衷地希望陈妃娘娘能早日康复,这样她也好回到漱芳阁去修习医术,远离后宫纠纷。
孟静言轻手轻脚地将盘子搁置在桌上,福身向陈妃娘娘行礼:“微臣,孟静言拜见陈妃娘娘,请陈妃娘娘用药。”
陈妃娘娘,秀雅的面容上仍是一片惨淡,她漫不经心地用调羹舀了舀碗中的粥食:
“本宫方才已经听翠华说了,你是皇后娘娘从西翡宫调来照顾我的奉药?”
“回陈妃娘娘的话,是微臣。”孟静言跪在桌旁,小心拿捏着语气应道。
“放肆!”陈妃娘娘猛地将手中瓷碗重重搁在饭桌上,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你难道不知道本宫的汤药须得经过试尝之后才能呈给本宫吗?这宫里的规矩,安贵妃还没有教好吗?”
孟静言忙叩头谢罪:“娘娘教训得是,是微臣疏忽了。微臣这就去请试药公公。”孟静言原是知道皇帝陛下,皇后娘娘的膳食须得经过此等步骤,并不知晓娘娘侍药也需这般,想来还是陈妃娘娘对自己有嫌弃之心,才故意以此等罪名斥责自己。
“罢了,我看,也不用请什么试药公公,就你吧。”陈妃娘娘看也不看孟静言一眼,仿佛多看一眼就会难受一样,敷衍地吩咐着。
“喏。”孟静言明知陈妃娘娘有意为难,只能蹑手蹑脚地爬起,另取了一套碗勺,用桌边空置的餐布包裹着那碗药,将些许药汤倒在了小碗中,舀了两勺饮下。
“娘娘,微臣已试药,娘娘可放心饮用。”
陈妃娘娘见她这般逆来顺受,实在无可指摘了,就挥退了孟静言:
“行了,下去吧,你记住,本宫不喜与人分羹,药也是如此。”
“喏,谨遵娘娘教诲。”孟静言终于可以退出去了,心中忐忑方有所减缓。
等到孟静言回到清思殿偏殿时,明月迎上来,说道:
“主子,白答应来了。”
“嗯。”孟静言点点头,“你先帮我弄点热水来洗漱一下。”
一早上都是灰头土脸的,在主殿里被使唤得团团转,确实该好好清洁一下了。
孟静言在清理整洁后,抬步入了偏殿,白夕颜已经在里头等了好一会儿了,正拿着孟静言的《草本合集》漫无目的地翻着。
“白姐姐。”孟静言笑了唤了一句白夕颜。
白夕颜恍然回神,尴尬一笑,将那医书搁下:“静言妹妹,可算把你盼来了。”
“白姐姐来这里找静言何事?”孟静言在白夕颜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瞧你这话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白夕颜爽朗一笑。
“唔,静言不是这个意思。”孟静言有些汗颜。
白夕颜一脸疼惜地看着孟静言,说道:
“我也是开玩笑的啦,妹妹这两日照料陈妃娘娘可是辛苦了。真是有劳妹妹了。看妹妹这般心累,姐姐我真是有些心疼,早知道当初就不向皇后娘娘举荐妹妹了。”
“哦?当初是白姐姐举荐的我?”孟静言想不打白夕颜竟这般坦诚,主动提及此事。
“是啊,我听那宫里头的太医说,宫中奉药也是有个记功薄的,若是功德突出,便可获得优先出宫资格的,曾经听静言妹妹提及过,妹妹不是一心想让你爹爹逃离苦海,归家团聚吗?所以姐姐才这般举荐你啊。”白夕颜看着孟静言的眼睛认真而温柔得说着。
孟静言想了想,自己的确同白夕颜提起过,不求荣华富贵,唯求家父安归。没想到一句简单的心愿,白夕颜却记在了心里,虽然侍候陈妃娘娘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但是白姐姐的心意确实极好的,孟静言的心中有些感激。
“劳姐姐还记得静言心愿。”
两人正面面相笑着,忽而听到外头传来周公公洪亮的声音:“陛下驾到。”然后是一系列整齐的脚步声。
“这会子,陛下来探望陈妃娘娘了。”白答应望着望外,神色神往。多希望有一日自己也能得到皇上的眷怜啊。可惜,皇上目前并没有对她多加青睐。
“白姐姐,可是想见陛下了?自是可去主殿窥一窥圣颜。”孟静言自然是看出了白夕颜的渴望,打趣道。
“静言妹妹莫要取笑我,我身份卑微,能于皇宫之中遥遥望上一眼已是心满意足,怎能奢望更多呢?”白夕颜有些惆怅。
孟静言笑笑,并不多言。
明月这时悄悄进来,附在孟静言耳边轻语几句。
孟静言点点头,起身对白夕颜说道:
“白姐姐,静言要去主殿照看汤药了,姐姐若不嫌弃,在此处闲坐也无妨,若是无事,回去也可。”
“嗯,我坐坐便回。静言妹妹快去吧。”白答应点点头,侧耳专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待到孟静言同明月走在外面,明月忍不住抱怨道:
“主子,不过是一份不打紧的药材缺了,他们却点名让您去太医院抓取,这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孟静言摇了摇头,轻声叮嘱道:“明月,既已知晓她们有意为难我们,就不要这般随意抱怨,莫要被他人抓住了把柄,小心招来祸端,且忍忍吧。”
“是,往后明月再不会这般抱怨了,只是明月心疼主子……”明月也是个机灵主,一点就通。
“我知你心意,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孟静言启程往太医院方向而去。
太医院。
孟静言在询问了好几个宫人之后,成功七弯八拐地找到了太医院,她向守门的童子报明来意:
“我是清思殿派来取陈妃娘娘所需汤药的奉药,烦请童子引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