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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决明在做越南春卷,听见有人走近声响,他说:“来不及做面皮,凑合一下。”
    “……我也冇那么挑剔。”裴辛夷轻声说。
    阮决明这才抬头看她,“‘回归社会’的感觉怎么样?”
    裴辛夷轻轻咬唇,说:“很好。”
    下一秒,她又为说法方式和反应感到烦躁。她不是这样的人,偏在他面前这么战战兢兢。
    她思忖片刻,问:“你到底给了他们每个人多少钱?股权也是你来买对不对?”
    阮决明用长筷翻转着油锅里的春卷,不在意地说:“不多。”
    “不多是几多?”裴辛夷走到他身旁,蹙眉问,“三千?还是……”
    “一千多。”
    裴辛夷不相信这个数字,转念一想,惊诧地说:“美金?除了股权,你给他们一千多万美金?你疯了!”
    怪不得裴怀荣是那样的态度,怪不得何云秋笑脸相迎,曾念亦肯暂时对两个小孩放手不管。
    阮决明笑笑,瞧着她说:“不止给了,你家之后的窟窿都要我来填。裴辛夷,你现在知道了,我就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裴辛夷久久说不出话来,回避似地拉开碗柜取餐盘。
    不一会儿,餐食穿上桌。小孩们一边吃,一边和阮决明聊起方才的动画。裴安逡兴致勃勃,还从主人公们的战机说到现实中各式战机的发动原理。这段时间阮决明将他们照顾得很好。
    裴辛夷想,不论如何,至少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饭后,裴辛夷主动提出洗碗。阮决明陪小孩们玩他们新学的国际象棋。等裴辛夷收拾好了,阮决明将小孩们哄回房间去看书。
    二人坐在开放式吧台,静默地呷红酒。都想说话打破目前的僵持关系,对上视线却相顾无言。
    半杯波尔多红酒喝完,裴辛夷趁着微醺的眩晕,撑着额头,轻声说:“阮生,对唔住。对唔住,我错了。从前错了,现在错了。”
    她抬起头,看着他说:“你给我一个机会得唔得?我们拍拖。”
    第70章
    她竟然认错了,还说拍拖——确立一种平等的关系,不会再有理所当然的第三人。对她来说这句话的分量大约有誓言那么重。
    阮决明思绪万千。他点燃一支烟,打火机的火星在瞬间熄灭。他心底积了好厚一层灰,都是燃烧过后的余烬。什么也不剩了。
    他还可以相信她?
    他是傻子么。
    “阮生。”裴辛夷蹙起眉间,恳切地看着他。似乎只要他说出一个“不”字,顷刻间就会破碎。
    阮决明哼笑一声,“几千万买个男朋友身份,好像我也不亏。”
    “不是为了这个……”
    “胡闹了这么一阵,你要处理的工作还很多。”阮决明缓缓开口,“我想我们还是冷静一段时间。”
    裴辛夷预料到了,抿了一口酒。
    光洁的大理石台面上放着玻璃罐的CREED香氛蜡烛,冷冽的松木香气,令人想起冬日的森林。
    彼时的也有这么痛楚吗?
    她黯然地笑笑,“也对,连犯人保释之后都有一段观察期。”
    “时间不早了。三太应该快回来了,我先走了。”阮决明搁下烟,起身往小孩们的卧室去。
    脚步声消失,过了会儿再响起。公寓大门关拢。烟烧到尾。
    裴辛夷捂住了脸,肩头无声地颤动。
    “妈咪……”裴安菀不知何时来到身旁。
    裴辛夷迅速抹去眼泪,以手半掩着侧脸,问:“乜嘢?”
    “妈咪,我给你煮巧克力牛奶好不好?你不要哭了。爹地很快就会来的。”
    “他走了?”裴辛夷一怔。她以为他只是今晚离开,不知道是不辞而别。
    裴安菀点头,“八仔也很难过。他虽然还很难喊出‘爹地’,可是他对爹地的感情,不比我少。”
    裴辛夷哽咽说:“我知道。我知道。”
    “我给你们煮牛奶。”裴安菀一顿,上前抱住了裴辛夷,“妈咪,tout ira bien.”
    裴辛夷环住她,轻声呢喃,“Oui,tout ira bien”(法语:是的,一起都会好的。)
    *
    过了些天,裴辛夷接到三姊的电话,来到船务公司。
    总裁办公室里,裴安儿坐在柔软的驼色皮质旋转椅上,手肘撑着桌面,双手捏着一支钢笔两端。她一头打理的笔直的及肩黑发,淡眉薄唇,眼线在眼尾微挑起,看起来有几分锐利。
    “对行政这方面,你有乜想法?”她露出笑容,眼睛完成了月牙,忽变得可人。是个笑面虎。
    裴辛夷站在办公桌前半米远的位置,不带任何私人感情地说:“你决定。”
    “只缺行政经理这么个位置,而且清闲,这样你也有空处理别的事。”
    行政经理直属总裁办,比原先的执行部主管一职高了不止一级,主要负责人事任命和管理。裴辛夷此前在公司里安插了不少人,她清楚三姊这么做是在设陷阱,看她会耍什么花样。
    二太希望生儿子,给这位二房长女取名“安儿”,念起来着实拗口,平常多是唤其英文名Azura。裴辛夷通常不加以任何称呼,也和她很少见面,这一年半载,仅在二太的生日宴上见过一回。
    当时得知裴繁缕出事的消息,裴安儿只稍皱起眉头。之后的葬礼,据说她一点儿都没哭。要说这个家,谁比裴辛夷还冷心冷情,恐怕只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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