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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蛇传’很好,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冯塘不解道。
    “这是我师父十年的心血,我当然希望这部戏成功,可是戏坊总教母和坊主却认为这部戏过时了,不愿意出银子来置办。要知道,头面、戏服、道具、配乐都是要银子的。”苏青说到伤心之处,流下了几滴眼泪。
    眼泪从苏青白嫩的脸上流下,重重地砸在了冯塘的心里。
    他从前是最讨厌女孩子哭哭啼啼的,如今却因为眼前人的落泪心痛,不由道:“五百两,够置办吗?”
    苏青的眼睛一亮,压抑住内心的欢喜,抬起眼睛看向冯塘:“公子的意思是?”
    “我阿娘十日后要宴请千岁爷,听闻他沉醉戏曲不可自拔,正命我找个戏班子。这五百两就当做我的一片心意。”冯塘从怀中抽出银票,递到苏青手中。
    苏青接过银票,娇羞地点了点头:“我这就把银子拿给师父。”
    冯塘看着苏青离去的背影,心跳得厉害。
    苏青抓着银票,来到了吴皎月的厢房,跪下,将银票至于头顶:“还请师父兑现诺言。”
    吴皎月捏起银票:“不错,是个有手段的。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咱们终究师徒一场,只是想劝你一句,男人终究是靠不住的。”
    苏青抬起头,眼神闪亮:“多谢师父关心,我自不会像琳茵一般,为了银子失了身子,成为众人的笑话。银子我要,名分我也要!男人,不过是我嫁入簪缨世家的踏脚石而已。”
    第13章
    吴皎月看着苏青,不知该说些什么。
    戏台上唱尽了人生百态,戏台下看透了悲欢离合。
    又有谁能保证哪条路一定是对的?
    “好自为之。”吴皎月轻轻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苏青跪在地上,双眼满是泪水。
    她知道试图推苏白下水错了,骗取冯塘信任错了,用骗来的银子逼迫师父让自己唱白蛇更是错上加错!!!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阿娘看轻自己,师父不喜自己,若自己再不为自己谋划锦绣前程,这辈子估摸着就要像阿娘蹉跎、清贫、劳碌地过完一生了。
    她手掌撑地,慢悠悠地爬了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夜晚的微风有些偏冷,杨柳随风飘荡,漫天桃花在月色下飞舞。
    苏青找到了苏白,她正在烛光下看书。
    “我筹到了银子,师父也同意让我唱白蛇。”苏青端坐在苏白旁边,身子微挺,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恭喜。”苏白头也没抬,翻动着书籍。
    苏白淡定的面容在烛光下柔和美丽,有种超然脱俗的惊艳。
    苏青看着这样的苏白,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一切在她眼中仿佛不值一提,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般为了争夺白蛇跳来跳去,在苏白看来,自己根本就是个笑话!
    苏青站起来,衣袖一挥,桌上的茶盏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苏白终于放下书,笑着问:“妹妹缘何动怒?”
    “不要再假装不屑一顾的样子了,苏白!你也是一个戏子,一个和我一样想红的戏子,一个和我争抢白蛇的戏子,输了就是输了,你终究只能给我做配。”
    “时间也不早了,阿娘恐怕在担心我,我先回去了。”
    “站住!”苏青怒喝,“你又要找阿娘说我的不是?说我用尽美色,和纨绔子弟纠缠不清,骗得银子?”
    苏白停下脚步,身子一震,缓缓回头:“苏青,你已经是及笄之年了。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阿娘不易,我自是不会说些让她心烦担忧的事情。”
    苏青冷哼一声,昂起头缓缓坐下。
    “不过我并没有觉得我输了。谁胜谁负,登台之日自会揭晓。”苏白甩了甩衣袖,快步离去。
    苏青紧紧地捏紧拳头,望着苏白离去的背影,怒喝:“我绝不会输。”
    琳茵在戏台上奋力地唱着“长生殿”,还未痊愈的身子让她扮演的杨贵妃在绝望中更有种令人心碎的美。
    她惨淡地笑着,灰白的脸上像是枯木燃尽后的灰烬,双眼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泽,宛如暗淡的星辰。
    无意间,正好瞥见了坐在戏台下的顾恒。
    握着酒杯的手一松,“咣啷”一声,酒水洒了一地,酒杯碎了一地。
    戏台下的观众正诧异,琳茵连忙唱道:“妾身一时神往过去,再倒一杯。”
    一场戏就在有惊无险中唱完。
    琳茵脱下戏服,取下头面,来不及清洗脸上的颜料,便冲了出去。
    她要问问顾恒,为什么曾经说过要娶自己,现在却避而不见,假装不识。
    她忘不了在告诉顾恒自己怀了身孕的那一刻,他的震惊、不屑、恼怒、鄙视,只冷冷说了一句:“我们日后再见。”
    可是等啊,等啊,却没有等到再见的日子,他仿佛人间蒸发了般,再也没有找自己。
    她快疯了,现在见到了顾恒,一定要问问清楚。
    琳茵穿过了人群,却只看到顾恒站在桃树下对一白衣女子说笑。
    那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
    她身子一僵,定神一看,才发现那白衣女子正是苏白。
    顾恒从衣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听闻你的新戏正缺银子,我这正好有些,只是一个戏迷的心意,姑娘切莫见怪。”
    琳茵站在桃树后,手指嵌入树皮中,那是从未对自己有过的温柔。
    和顾恒认识的那一天起,他就把自己当做一个物件,一个肆意把玩,随时可以丢弃的物件,从未给过自己任何一个珍视的眼神。
    苏白把银票推了回去,神色淡然:“公子,无功不受禄。我乃待嫁闺中的少女,随意接受陌生男子的银子,于理不合。况且我只是商户之女,登台戏子。你是姑苏知府之子,简直是云泥之别。”
    说完,苏白头也不回地离去。
    “姑娘,等等。”顾恒抓住苏白的手。
    纤弱柔软的手让顾恒心中一震。
    苏白没有说话,一双冷若寒潭的眼睛看向顾恒。
    顾恒连忙松手,解释道:“姑娘切莫见怪,我并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只是不忍姑娘一身曲艺被埋没。”
    “呵呵,好一个没有半点非分之想!”琳茵披头散发,从桃树后走了出来。
    顾恒盯着琳茵看了半天,却想不起她是谁。
    “不记得我了?”琳茵笑了笑,“那顾公子是否记得死去的孩子?”
    顾恒玩弄过得女子太多,现下终于想起琳茵,他双唇抿成一线,紧紧捏着手里的扇子。
    苏白见状,顿时明了眼前的之人便是让琳茵怀孕又弃之不理的官宦子弟。
    她可不想趟这趟浑水,连忙说道:“我阿娘还等着我归家缝制荷包,便不打扰各位了。”
    “你站住!”琳茵气势汹汹地跑到苏白身前,抓着她的手臂,“好啊,看不出来你这个狐媚子够厉害的,抢我的角色,抢我的师父,连我的如意郎君你也要抢!”
    苏白此刻总算明白什么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了。
    先前帮她遮掩,临时登台代唱‘长生殿’;尔后在她患难时赠送银两,却换来一句处心积虑要抢走她的一切。
    苏白淡淡地看了琳茵一眼,眼前这个为爱失了风度的女子何尝不像前世的自己?
    她走上前,轻轻握住琳茵冰冷的手:“夜太凉,你还年轻,何必执着于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呢?”
    苏白充满希翼地望着琳茵,希望她能明白,眼前之人并非托付终身的良人。
    琳茵咬着朱唇,看着苏白,突然泣不成声。
    “姐姐好生厉害,”苏青微笑着走来,“不但抢了琳茵的角色,从一个端茶递水的丫鬟一跃成为戏台上的主角,还让她心甘情愿地感激你,真是让我佩服得很呢。”
    本已平静的琳茵听到这话,双眼猩红,愤怒地将将苏白用力一推。
    苏白毫无准备,整个身子向后栽去,心里觉得就要完了。
    顾恒上前接过苏白,给了琳茵一巴掌。
    琳茵摔在地上,看着倒在顾恒怀里的苏白,手指扣进了土里。
    “顾恒!”琳茵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她扯下挂在脖子上的金镶玉,“你可还记得此玉?我的生辰,你赠与我时,说过爱我一生一世的。”
    可现在的顾恒,眼里哪有自己半点位置?
    苏白猛地从顾恒地怀里挣脱出来,看向琳茵,只觉得她又可悲又可怜。
    “姐姐,你还是饶了琳茵吧,她已经这么可怜了,难道你要置她于死地吗?”苏青走上前来劝道。
    “闭嘴!”苏白低声怒喝,“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她又怎会来戏坊生事?”
    苏青瞬间红了眼眶,躲在冯塘身后:“我不是故意的。”
    “你自己惹出来的事,训斥你妹妹干嘛?”冯塘呵斥苏白。
    一群人围在周围指指点点,总教母凌婵也赶了过来,她看到摔倒在地上的琳茵,便猜到了大概。
    “凌婵,你们戏坊的戏子似乎有些神志不清。”顾恒眼神的语气透着几分不耐烦。
    “还愣着干什么?琳茵烧糊涂了,错认了顾公子,还不把她拖进去?”凌婵向身边的小厮命令道。
    几个小厮走上前,将一团布塞入琳茵的嘴巴,她挣扎着,愤恨地瞪着凌婵和顾恒,呜咽着却说不出一个字,被拖了下去。
    “还望顾公子海涵,琳茵日前病重,恐怕得了臆症,才会生出些臆想,叨扰公子了。”凌婵福身致歉。
    “既然如此,在治好之前,可别再让她搬弄是非了。”
    “奴家晓得的。”凌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恭送顾恒一行人离开。
    苏白独自一个向苏宅走去,顾恒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后。
    这大路朝天,苏白也不好发作。
    苏青坐在冯塘的马车里,撩开车帘,打趣道:“那顾公子莫不是看上了我阿姐?风高月夜,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我阿姐,真是一片痴心啊。”
    冯塘皱了皱眉头,心叹这苏白倒是会些欲擒故纵的功夫。
    顾恒看着冯塘的马车从身前分奔而去,走上前,打开纸扇:“姑娘何不随我上马?我家小厮正驾着马车在身后三丈开外,夜深露重,姑娘还是保重身子才好。”
    “多谢公子,奴家还想要清白的名声嫁人。”苏白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大周虽民风开放,但是和纨绔子弟过多牵扯,总归是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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