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在找茬?当时把她拉进门派不就是看中她的术法天赋吗?这会儿怎么又要求起剑法来了。
甄微撇撇小嘴, 觉得十分委屈。
金云差点被她气笑。
“是,你是有其他的天赋,可剑法也是立派之本, 你去问问你师傅,问问你们玉芒峰师兄师弟,有哪个像你这样...不堪入目、丑陋至极、难以启齿!”
“......”您真有文化。
她没辙,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只能憋屈讨好:“晚辈错了,之后一定勤加苦练,早起贪黑,兢兢业业,争取早日达到师祖的预期。”
在现代的时候没少写思想汇报,这些套路词汇一来一大堆,连思考都用不着。
金云却没见过这么没骨气的,轻嗤一声,心想:这丫头别的不行,唯独认错态度一流。
可是又挺有意思,怪招人疼的。
还真别说,人这种生物天生贱得慌。越是和自己不同,越是见得少,就越觉得稀奇,觉得有趣,觉得新鲜,反而想捧在手心疼着宠着。
这道理很简单,但是连他这样的大佬都没能免俗。
别人不知道程一有多喜欢这个宝贝徒弟,他心里门清。
要是不喜欢、不信任,能答应把玉蕾盒交给她吗?
这丫头虽通人情世故,却出奇的单纯善良,再加上的确是个千年难遇的术法天才,道统复兴的希望全寄托在她身上,他作为碎玉山的长老,难免要高看她两眼。
综合以上因素,即便金云对她的剑法仍旧十分嫌弃,他还是缓和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可别光说不做,我瞧着你不仅笨得出奇,还懒得像猪,回头是得让你师父多盯着点儿。”
闻此,琴倚雪忍不住开口:“阿微聪明灵秀,只不过志不在此道,师父何必为难她?”
臭小子敢拆他台?
金云冷笑:“你自己都懈怠功课,还有脸帮这小丫头说话。”他越想越不舒服,当即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身旁的狐裘公子,眼底满是谴责之意。
莫名中箭的琴倚雪从容拱手,恭敬回复:“徒儿自知不如师父当年风采,实在有愧。”
“...哼。”
一个二个态度这么好,叫他没有继续批评的立场,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怪不爽的。
金云拂袖,懒得和他多说。把头一扭,居高临下地瞅甄微,声音微微抬高:“不介绍下你身边的人?”
我倒是想介绍,祖宗您给我机会了吗!
她心里的草泥马在狂奔,当然,区区女配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她揉揉袖子,露出个甜美的笑容,捏紧嗓子,甜腻腻地向他介绍了静姑娘、小黑。
听她说完,绯衣男子啧了声,目光忽然全部集中到静姑娘身上。
太!丢!人!了!
她知道静姑娘沉鱼落雁,盘靓条顺。一副高岭之花的姿态又最能挑起男人的征服欲。
可师祖也不能那样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姑娘看啊,跟色中饿狼似的。
甄微此时完完全全陷入了“长辈当着我的面儿轻薄我同岁好友”的宇宙无敌尴尬之中,脸‘噌’的一下烧起来,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
正义感油然而生,使她勇气暴涨,头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起来。
她脚不受控制地往前跨了一步,用身子挡住静姑娘。
金云正看得起劲,视线突然被她挡住,当即给了个不善的眼神:‘干什么?’
甄微已经吓得腿软,但她选择倔强地不说。
书里写到金云尊者已经突破元级,只是对外宣称还是天级而已。
一位元级高手就这样站在她面前,两人之间的差距有如天堑。他打个喷嚏都能带给她灭顶的压力,更何况是气势汹汹地和她对视。
亲娘啊,您的女儿快跪了…
她忐忑得很,但还是壮着胆子瞪回去:‘您这样不太好。’
‘我哪里不好?’金云挑眉。
‘哪里都不太好。’
他俩眼神一来一往,自己没觉得奇怪。然而落在旁人眼里,那可就是大大的不愉快了。
静姑娘脸臭得出奇,又吐出口血,打断了他们的无声交流。
甄微看到她唇边殷红,立刻意识到自己还没有为她处理伤势,便焦急地转过头,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金云。
他‘咦’了声,奇怪地说:“我看这丫头是个厉害的主,绝对吊打场上所有人,怎么身体里内力乱撞,像练功练岔了气的样子。”
一个成熟的武者,除非遇到万分紧急的事,否则不会轻易让自己练功出错。
而且白衣丫头给他的感觉有点怪,从直觉上他认为她非常强大,可观察她身体的状况,又和普通地级没什么区别。
怪,实在是怪。
甄微没这么厉害,她发现不了蹊跷,现在心里担心得很,双手缠上静姑娘的脖子把她环住。
她抽泣两声,呜呜咽咽道:“静静之前与敌人对战,被锤了一下,肯定是砸出内伤了!”
连着吐了这么多口血,说不是内伤她都不信。
金云刚准备说这可不像是被锤子砸出来的伤,嘴巴还没张开,就被那白衣姑娘幽幽一瞥。
按理说他这种咖位,谁都吓不到他。但诡异的是,看着那姑娘的眼睛,他竟然察觉到一丝莫名的熟悉感,之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怎...怎么有点老冰块儿的感觉...
他下意识去看白衣女子腰际。
没有寒气,不是神雪剑。
晋简幼时便获得神雪的认可,一人一剑形影不离,神雪不在,不可能是他。
说不清什么感觉,反正是松了口气。
要真的是晋简,金云觉得他可能得活活被吓死。
那疯子眼里从来只能看见剑,他若把自己变成个女的,还假装吐血吃人家豆腐,那可真是震惊四海八荒的爆炸性新闻。
还好,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甄微仍然抱着白衣姑娘抽泣,好像生怕她死了的样子。
樱狸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不禁发出了一声冷笑。
静姑娘一边咳嗽,一边抬头盯向她。
那弯笑意仿佛被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扼住了喉咙,僵在脸蛋上,任她怎么努力也无法再往上扬起分毫。
得,惹不起躲得起。
樱狸摸摸鼻子,把头埋下开始装死。
金云懒懒勾唇,丢过去一瓶药:“没出息的小丫头,这点儿小事哭什么?你师祖还在这儿,不会让她死的。”
瞧瞧那怂样,屁大点事都能哭,他都不想说这是碎玉山的嫡系弟子。
大佬出手,必是精品,好东西!
甄微用头发丝儿想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赶紧吸吸鼻子,谄媚地说了声‘谢谢师祖’,然后迫不及待地把药倒出来,喂给静姑娘吃。
温香软玉抽离,晋简眸子一黯,张嘴吞下丹药。
白衣姑娘的唇瓣即使不施口脂也是好看的淡粉色,这会儿因失血过多呈现出一种微妙的苍白。她抬起寒眸,对金云说:“有结界,砍掉它。”
甄微一听,完犊子。
太欠扁!太嚣张!她知道自己面前的是谁吗?那可是碎玉山的金云尊者!一剑定乾坤,武林中无数人的梦幻偶像!
而所向披靡的金云尊者皱着眉头再三思考,终于确定她是在跟自己说话。
等等,这口气为何该死的熟稔?
他扯扯嘴角,觉得自己一大把年纪没有必要跟小辈计较,便决定摆出长辈大方的姿态,挥去一剑破掉结界。
收剑的同时,挑眉看向甄微,说:“啃龙骨不除,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往这里赶来,小丫头需要师祖保护吗?我可以把你秦师叔留下...”
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仿佛非常肯定她不会拒绝。
然而…
“师祖,为什么不直接把啃龙骨摘了?”
甄微粗略估算了下,他们进入森林已经接近三日,时间紧迫是一点儿都耽搁不得。现在在场的人里面,静姑娘已经知晓她的计划,金云是大佬根本不屑靠屠杀小辈换取利益,而琴倚雪在玉蕾盒中都没对她动手,说明人品很有保障。
至于小黑,中了静姑娘的毒,翻不出什么浪来。
如此思虑一番,她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在她陈述期间,琴倚雪一直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给她回应,表示自己的赞同和鼓励。
不可否认他的肯定给了甄微很大信心,使她能够从容不迫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完。
金云摩挲下巴沉思了会儿,视线若有若无地从白衣女子身上掠过。片刻后,他说:“小丫头,你是不是把所有学剑的天赋都分给其他方面了?剑使得像鸡爪疯,看不出来脑瓜还挺灵光。”
她嘿嘿笑起来:“谢谢师祖夸奖。”
虽然也不知道算不算在夸她...
金云若能洞察甄微心中所想,定会觉得冤枉。
他眼光高绝,向来目中无人,性情乖张。想从他嘴中听到好话简直比登天还难,不过这次是真的想夸赞她。
杀人夺宝在武林中并不少见,光他自己知道的就有许多次,凤凰秘宝非同小可,别说得到传承,即便是捡点边角料也能让人脱胎换骨,所以大家为了它互相残杀完全可以理解。
可贵的是在巨大的诱惑面前还能坚持本心。
啃龙骨就在她旁边却不摘取,有强大助力却不仗势欺人,反而一心想着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让他觉得非常欣慰。
术法的威力,数年前他曾有幸目睹一二。正因为知道它的厉害,所以在庆幸玉芒峰能够找到传人的同时,他也无数次地担心过此女是否能够担此重任。
如今却是明白程一没有找错人。
无论是天赋还是心智,她都值得他们倾注一切去培养。
他目光彻底柔和,一个闪身瞬间消失,下一秒,手持绿植归来。
见红衣帅哥脚步轻盈来去无踪,甄微简直想拍手奏乐,把大佬的飒爽英姿记录下来日夜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