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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关重大,甄应嘉的第一反应依旧是质疑。
    太子是康和的亲生父亲,就算没什么舐犊之情,但是下手害他,甄应嘉觉得不大可能。现在东宫上头虽没有太子妃看着了,但是东宫毕竟还在皇宫里,根据甄应嘉进宫的所见所闻,至少皇后还是会好好护着康和的。
    但是康和……甄应嘉下意识不想让他受到一星半点危险。
    想到这儿,甄应嘉双眼直视芷音,严肃而且郑重的问:“你究竟知道什么!你再这么含糊下去,父亲怕是再不会相信你了。”
    芷音一愣,闭了闭眼睛,道:“那天晚饭过后,赵侧妃照例来给太子妃问安,正巧是我在伺候,她俩说了没两句话便是一阵大吵,还摔了不少东西。没多久,赵侧妃便趾高气昂的走了,我想进去收拾东西,太子妃不让。过了许久我才进去,厅里满是摔碎的茶杯花瓶,太子妃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已经晕了过去,后来我叫了太医,打那以后,太子妃就卧床不起了。”
    甄应嘉皱着眉头,芷音继续道:“太子妃吃着太医的药,但是一直不见好。她没法主事,太子让赵侧妃代管,还让赵侧妃天天去给她问安。”
    “父亲,您想想,太子妃本就是被赵侧妃气病的,她见了赵侧妃怎么可能还会好!而且赵氏天天去看她,自然也是有了动手的机会。”
    甄应嘉摇了摇头,觉得还是有些牵强。
    芷音见父亲不肯相信她,跪在地上哭道:“太子妃死的那天晚上,太子曾去看过她,那时候太子妃已经不大说得出话来了,但是我守在屋外,能听见两人应该是为了什么事情起了争执。太子走后,太子妃哭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死了。”
    甄应嘉理了理头绪,问道:“你跟我说的这些……没有一件是你亲眼看见的是不是?”
    “你听见赵侧妃跟太子妃吵架,但是你没在室内伺候,她们说了什么你是半点不知。”
    芷音点头,“可是——”
    甄应嘉打断了她,“赵侧妃去太子妃请安的时候周围也是有人的是不是?太子妃吃的东西,喝的药,有没有一件是通过赵侧妃的手的?”
    芷音又摇头,“父亲,你是说——”
    甄应嘉伸手往下压了压,还是不叫她说话,“至于太子妃死的那天晚上,太子跟她说了什么,你依旧不知道。”
    芷音很是迟疑的点头。
    “那有没有人知道呢?太子妃被气病的那天,赵侧妃说了什么,还有太子妃死的那天,太子说的话,究竟有没有人听见。”
    芷音摇头,“人都被遣到屋外了。可是父亲,他们必定说的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然为何屋里一个伺候的人都不留。”
    “我虽在东宫时间不长,可是知道太子妃跟赵侧妃一向交恶,庶子康全对世子虎视眈眈,恨不得取而代之,我——”
    “我相信你。”甄应嘉突然看着芷音道:“我相信你。”
    芷音一脸的不敢相信,她觉得父亲能将她所有的话都问出疑点来,分明就是不信她的缘故,谁知道就在她自己也快要被父亲说服了,以为这些都是她的臆想,是因为太子妃待她极好,她不相信太子妃就这么死了,所以才要将这一切都找一个替罪羊。
    甄应嘉将女儿拉了起来,道:“三天后太子妃便要出殡,我看看这两日能不能找个借口进宫去。”
    “可是父亲,”芷音依旧一脸的茫然,“你为什么相信我了?”
    “如果太子妃不是死于非命,她为什么不叫康和回来。”
    芷音处在震惊之中,分毫没发现父亲直接就将世子的名字说了出来。
    “换句话说,太子妃没叫康和回来,是因为她不觉得自己会死,甚至太医,皇帝,皇后没有一个人觉得太子妃会病死。从江南回到京城,快马加鞭最多七天便能回来,你说说,太子妃病了多久。”
    芷音沉默片刻,回想了许久道:“至少两月了。”她停顿片刻,“我记得有一次听见太医开方子,说是想吃便吃,不想吃停上两日也无妨。”
    甄应嘉点了点头,“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想起叫康和回来,只能证明太子妃卧床不起是被气的,不是病的。”
    还有一句话甄应嘉没说
    芷音恨恨道:“可惜我不懂药理,不然就能——”她突然停了声音,道:“怪不得太子妃的嬷嬷总劝太子妃要放宽心。”
    甄应嘉道:“所以我们现在要搞清楚两件事情。”
    “第一,太子妃究竟是为了什么气病的。”
    “第二,太子妃是怎么死的。”
    还有康和,他一个人孤立无援在东宫……甄应嘉现在无比庆幸他可以在京城科举了。
    “你去好好梳洗一番。”甄应嘉道:“这两日养好精神,顺带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我去看看能不能在太子妃出殡之前就进宫一趟。”
    芷音答应了,甄应嘉看着她走出书房,又戳开了金手指。
    太子妃的账户现在就剩个名字,还有个人简介,剩下的东西被删得一干二净。
    太子和赵侧妃的账户倒是能看见,但是现在有个问题,甄应嘉的金手指才三级,能看见的只有公开发表的动态,如果真是他俩害死的太子妃,肯定不会公开的。
    所以不管是这两人谨慎还是别的什么,现在怕是得不到什么有利的线索了。
    况且这两人交际圈特别大,都基本上从早上开始就一刻不停的说话,一天的时间光看他俩的对话就再什么都不用干了。
    甄应嘉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找个别的切入口。
    比方东宫的宫女太监们,特别是在东宫做了许多年的太监,不像芷音根基尚浅,肯定是有许多消息来源的。
    至于怎么进宫去,康和这一边是没什么希望了。太子妃还没出殡,康和作为太子妃的亲生儿子,是要一直守灵到太子妃出殡的。
    不过还有一条,皇帝昨日才交待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戴权给他办一个去国子监读书的名额,以及将他一家老小的户口调到京城来。
    户口可能没那么快,毕竟还要去江南走个来回,但是国子监就很是容易了,不过是说一声而已。
    甄应嘉估摸着皇帝是昨天下午交待出去的,想必今天就该来了。
    想到这儿,他倒是也不太着急了,先去给林如海写了封信,又往金陵家里去了封信说明情况,让母亲先开始慢慢收拾东西,先把要带来京城的下人整理个名单出来。
    两封信刚写完,纪楚就来了。
    “老爷,宫里来人了。”
    甄应嘉将手上两封信递了出去,“安排人快些送回家里去。”
    说完,他起身往偏厅去了。
    来人是个太监,看着服饰跟当初去江南的曹福祥一模一样,也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
    “咱家钱理,是戴公公吩咐来给您送凭证的。”这太监从袖口里拿出个叠好的纸来,递给甄应嘉,“去国子监的手续办好了,您随时都能过去了。”
    甄应嘉道谢,结过来一看,上面写着诸如才德出众等等一大批夸奖他的词语,最后来了一句,特推举为国子监学生。
    钱理笑道:“您别看这小小一张纸,上面每个字都是戴公公亲自写的。”他得意的看了甄应嘉一眼,“戴公公可是不吝惜笔墨了,往常披红,奏疏上他可都写不了这么多字。”
    甄应嘉一瞬间便明白了他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相互试探,准备打好关系的第一步了。
    戴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他亲自给甄应嘉办这件事诚然有皇帝开口的原因,但是多半还是想跟甄应嘉卖个好。
    跑腿的这个钱理必定是戴权的人,同时也得了戴权的吩咐来试一试他。
    毕竟要是戴公公自己上阵,颇有些跌份不是?况且万一他甄应嘉要是不知好歹呢?或者仗着皇帝喜欢他,给戴公公脸色看呢?
    虽然这种关系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的,如果甄应嘉在皇帝面上说不上话,戴公公自然不会操这份闲心,但是同样的,如果戴公公不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甄应嘉也不用理他这茬。
    不过……戴公公为什么要跟他示好呢?
    甄应嘉身上有什么是能帮到戴公公的,还是戴权仅仅想结个善缘?
    对了……戴公公今年已经过了六十了,太监本来就不长寿,这个年纪差不多也该退了,但是司礼监太监这个位置……是人都想再做上几年,不想被这么快换下去。
    所以这个时候,帮手是越多越好。
    想到这儿,甄应嘉笑着劝道:“您尝尝我这茶叶,自家庄子上新出的,今年头茬的嫩叶子。”
    这话说出来,甄应嘉笑得更加开心了,这茶叶……他劝了贾家,劝了宫里的太监,想必不久之后王家来人,他还得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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