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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认识了她,他神情缓缓放松,又恢复成懒散的样子,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道。
    逐月小心翼翼进门,大气也不敢喘,进到屋里迅速回身将门关上。
    洛长然正在描花样,听见声响抬起头来,见她神色有异,疑道:“怎么了?”
    逐月比她还疑,“姑娘,三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你见他了?”洛长然放下笔,神情微动,“他还没走?”
    “是啊,门外守着呢,”逐月小声道:“跟个丧门神似的,吓死人呢。”
    洛长然从窗户探出头去,果然见他靠坐在廊下,两条长腿摆成很随意的姿势,侧脸线条坚毅分明,阳光撒在他脸上,映的肤色通透明亮,看起来竟比姑娘家的还要纯净自然。眼神难得柔和,远远望着树上的小鸟,手里拿了片烂树叶,指尖不安分的撕扯着叶子边缘。
    这个样子的他看起来单纯美好,像个大孩子,洛长然心忽然变得柔软,轻声唤他,“陆陌寒。”
    几乎是在她出声的同时,他便立即看了过来,迎着阳光,眼神清澈明亮,如同两湾碧波清潭。
    “不是让你回去歇着吗?”
    他眼眸微垂,似乎不太乐意。
    洛长然忍不住轻笑,“进来吧。”
    逐月去帮洛长然热饭菜,陆陌寒便跪坐在软席上,眼睛转来转去,一副好奇的样子。
    莫非是昨日来没顾上看,今日补上?洛长然暗自腹徘,起身坐到他旁边。
    陆陌寒往旁边拧了拧。
    洛长然蹙眉,我又不吃人,你躲什么躲!不满的往他跟前挪。
    陆陌寒也挪。
    洛长然再挪。
    陆陌寒还要动,被她一把拉住,“你要去哪?”
    陆陌寒,“……”
    “过来。”
    被她强拽过去,身子绷的笔直。
    看他一副受惊的模样,洛长然心里油然生出一股罪恶感,声音不由自主软了下来,手撑在身体两边,微微仰头,眨巴着眼睛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陆陌寒转头,对上她的视线又转了回去。
    怎么完全颠倒过来了?洛长然无语望天,上辈子我是个什么眼神,竟然怕你怕了整整十年!
    逐月热好饭端上来,手里还拿了碗药。
    “这是三公子的,送来的人说将军交代了,三公子体质好,受伤生病不用药也比旁人好的快,若是他不肯喝,无须为难。”
    底子再好也经不住多几次折腾,洛长然不敢大意,朝她道:“已经熬好了,还是端过来吧。”
    逐月应了声,将饭菜摆好,药碗递给她。
    陆陌寒眼睛直勾勾盯着吃的,陷入磐石状态。
    洛长然叫他,他反应迟钝的转过头来。
    “喝了。”
    他鼻子嗅了嗅,连连摇头。
    “听话,喝完就可以吃饭了。”
    他想了一瞬,继续摇头,膝盖开始往后蹭。
    “你乖乖喝完,我拿好吃的给你,保准你没吃过,”洛长然循循善诱,露出自认为最和蔼可亲的笑容。
    陆陌寒后退之势停住,愣愣的看着她。
    洛长然一点点往前,将药碗递到他嘴边。
    他突然像受了刺激,烦躁的一掌挥开,看着身骨消瘦,力量却是大的出奇,洛长然几乎被挥出门去,重重跌倒在地。
    被他推的那只手臂一阵发麻,接着便火辣辣的疼起来,逐月吓了一跳,半晌未反应过来,直到她撑起半个身子时才回神,匆忙上去搀扶。
    洛长然捂着手肘起身,逐月焦急的要挽起袖子查看,她摇摇头,示意无碍。
    陆陌寒见伤了她,立马变得乖顺,蜷着身子不敢看她,微垂着头睫毛忽闪忽闪的。
    洛长然让逐月再端一碗药过来,逐月想说什么,被她眼神打败。
    “你还没吃饭呢,怎么这么大劲?”洛长然走回垫子上坐着,用力将他拉的面朝自己,笑着道:“一点都不疼,真的。”
    陆陌寒眼里闪过愧疚,还有些……难过的样子。
    洛长然摆摆手臂,“真没事,你看。”
    陆陌寒似乎更难过了。
    “你若实在过意不去……”洛长然露出狡猾的神情,“那就乖乖吃药可好?”
    陆陌寒不难过了,坚决摇头。
    洛长然叹气,待逐月将药端来,他果然是说什么也不喝,左拧右拧,油盐不进。
    逐月看不下去,“姑娘,算了吧……”
    洛长然啪将药碗放在食案上,逐月赶忙准备端下去,却听她道:“将我那罐桂花蜜拿来。”
    那桂花蜜是阿娘亲手做的,平日里她都不舍的吃,没好气的瞅瞅陆陌寒,“便宜你了。”
    逐月手脚麻利的从柜子中翻出来,澄亮澄亮的一罐,还未开封便已香气满溢。
    陆陌寒视线瞬间便移了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逐月手上,忽然饿虎扑食般冲过去就抢。
    逐月吓得惊叫连连,忙朝洛长然扔过去,整个人被他扑倒在地,哎呦哎呦的叫唤。
    他转身一看那小罐落在洛长然怀里,安分了。
    小时候,每次不听话,阿娘便会用桂花蜜哄她,吮一口蜜糖,那种从舌尖到五脏六腑的甜意能掩住心底所有哀伤。
    一想到阿娘,洛长然便觉得难受,她在洛府不受宠,平日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上辈子自己出嫁后,她便变得郁郁寡欢,怨恨父亲将自己嫁给陆陌寒,担心自己受欺负性命不保,日日以泪洗面,无人问津,过得很不好。
    阿娘是这世间唯一爱她的人,她希望她幸福,自己如今已幡然醒悟,她却还在泥潭中挣扎,为了身入虎穴的女儿。若是她知道自己现在过得好,定然不会再抑郁下去,可陆陌寒恶名在外,她上辈子说了一辈子的假话,告诉阿娘自己一切安好,让她勿忧,可她一个字也未信过,再说只怕也一样,除非……
    洛长然眼睛蓦地一亮,看向陆陌寒,若是能与他一同回洛府,让阿娘亲眼看看他并非如传言那般可怕,阿娘自然就会放心。
    既如此,更要好好教导他,让他改变,洛长然忽然浑身充满了力量,不自觉的朝他跟前挪了挪。
    陆陌寒坐回垫子起便一直盯着她,见她不知为何神色变得哀伤,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又做错了,强忍着不去看那诱人的小罐子,她却忽然朝自己挪过来,脸上换了副神色,秋水般的双眸流光溢彩,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那眼神……与抢占领地的大熊一模一样。
    陆陌寒委屈的看她,主动让出地盘,准备撤退,却被她拉住,小罐子随之打开,甜腻香味扑鼻而来。
    脚挪不动了。
    小心翼翼的勾出一勺,朝他递过去,他一口咬住,脸上神色变化万千,精彩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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