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叫顾公子吧。”年轻人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又说:“此地不宜久留,我先送公子离开。”
“你为何……”
“为何帮你?”年轻人先走了出去,见情况安全后便冲顾以牧招了招手,随意地说道:“奉命行事罢了。”
现下显然并不是追根究底的好时机,顾以牧便不再说话,跟在他后面。
两人一路兜兜转转,躲过了不知多少禁军,到了一个隐蔽的拐角,颇有规律地敲了几下墙。
没多久便有人从墙上跳了下来,顾以牧吓了一跳,忽然发现这人自己还认识,心中疑惑更浓,却还是打了个招呼:“何大人。”
何识君早就知道顾以牧的身份特殊,却没想到在如此关键时刻,督主还要保这个累赘,甚至冒着暴露穆城的风险接她出来。
因此他对顾以牧的态度也很好,不轻不重地点了个头,解释道:“事发突然,惊扰公子了,公子见谅。”
梁王攻入季府应该是在季秀林计划之外,但是顾以牧也不明白,季秀林既然能舍弃季府,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将自己弄出去。
就顾家的那一点猜测,在这么大的一盘棋中似乎没有这么重要。
不过心里是这么想的,顾以牧表面上却对何识君的到来十分感激,正要表达一番自己的惊吓和惶恐,穆城就说他该回去了。
何识君也不啰嗦,说了一声得罪就一把抓住了顾以牧的胳膊,在她险些惊呼出来的情况下越过院墙落到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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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顾太医。”
得顺有些激动的声音传来,顾以牧这才意识到一件事情,季秀林……似乎把自己接到了他的地方。
虽然说季府都已经住过了,但这个院子的意义却不同。
梁王如今气势汹汹,连季府都敢硬闯,说明他根本不需要和季秀林保持表面的平静。现在季秀林住的地方肯定是他自己最隐秘的避难所,甚至多少亲信都不知道的地方。
顾以牧突然被接到这里,心里总会觉得奇怪。这个时候得顺已经到了眼前,有些好奇地问:“小顾太医怎么来了?”
“怎么不许我过来?”顾以牧没回答这个问题,故作熟稔地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季督主是不是在里面?”
这所宅院并不小,但是所有的缇刑卫都只在外面活动,只有这一间院子空荡荡的。顾以牧突然响起季秀林在宫中的住所,也是没有一个人伺候,忽然觉得得顺所说的“主子不喜人多”可能是真的。
偏偏顾以牧是个话多的人,这么一想季秀林能容忍自己也是不容易。
“进来。”
顾以牧的声音果然从里面传出来,说实话,顾以牧并不想见到季秀林,但还是笑了一下,扬声回答说:“欸!总是给督主添麻烦,多不好意思啊……”
走进屋子的一瞬间,顾以牧就敏锐地闻到了一丝血腥气,她隐约明白了找自己过来是做什么,却仍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了一句:“督主?”
屏风后面传来一道声音,顾以牧就走了进去,季秀林手上握着毛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骨节分明的手指却有些发白。
顾以牧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是却并没有伤口。
他把笔放下,淡淡地说:“没想到梁王这么早掀了棋盘,公子受惊了。”
季秀林的道歉比黄鼠狼给鸡拜年更可怕,顾以牧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半晌后才笑道:“督主突然这么客气,我还真有点不习惯。世人都说督主冷酷无情,依我看您亲切得很嘛,并不是那样不近人情。”
季秀林冷冷地看着那“0”的好感度,捡回了季督主的身份,半掀起眼皮看着她:“三日后随我入宫。”
“三日?”
顾以牧的确是惊讶了,梁王如此气势汹汹,季秀林却信誓旦旦在三日后会有所反转?
不过季秀林没理会她,找她过来好像也只是为了说着一句话似的,说完就挥了挥手,意思是往顾以牧下去。
可屋子里的血腥气顾以牧想忽视都忽视不了,难道季秀林找自己过来并不是为了疗伤的?
她忽然想起初次见到他时这人背后纵横交错的伤痕,那二十庭杖放在普通人身上一个月都下不了床,季秀林现在就已经没事了?
如此浓郁的血腥气,不可能是从别处沾染上的,季秀林受了伤!
顾以牧肯定自己的猜想,可季秀林脸上一如既往的白,唇色比以往浅了一些,眉目浓郁得像是水墨,神色淡然地处理着事情,实在是看不出一点受伤的样子。
“那我就先走了。”
季秀林受没受伤和顾以牧无关,所以以上念头在她脑海中不过是作为疑问一闪而过,不让她动手更好。
不过是转瞬之间,顾以牧就不再纠结于这一点,利落地退下了。
上好的狼毫毛笔吸饱了浓稠的墨汁,在纸上晕出一个墨点,季秀林把写废了的纸烧掉,等到艳丽的火舌快要撩到他的指尖时才松开。
承载着生死决策的纸条烧成了灰,风一吹就散了……
第15章 谋反
夜已经过去了一半,顾以牧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她打着哈欠出门的时候就听说:王长子登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