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今流言矛头直指唐如卿绝非他所愿,他更没有想到季秀林会对时局如此重要,死了这一个人,京城就能乱成这样。这几日莫折知信特意命人每日将京城的纷乱告诉他,这些都是他莽撞泄露消息所导致的结果。
百姓何辜?
在这个时候见到唐如卿,周映只愿自己能死在唐如卿刀下,如此方能赎罪。
“李弦雅呢?”说道这里唐如卿才想起来,既然周映在莫折知信这里,那李弦雅理应也在,他为什么没有出来?
然而莫折知信的表情却有点难看,避开了唐如卿的目光,唐如卿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屋子里的铁链哐当一声,周映重重地将脑袋磕在地上:“请公主治罪。”
“你什么意思?李弦雅呢?!”
唐如卿几乎要冲进去,却被季秀林拉住了手腕,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脉搏,让唐如卿稍微冷静了些,便听见周映说:“李弦雅善恶不分,包庇佞臣乱党,被我们抓了起来,莫折公子来时接管了我们所有人,彼时李弦雅已经失踪了。”
李弦雅同样是身受重伤,连长时间骑马都做不到,即便是逃了出去又能有什么用?京城附近他的通缉令还没撤,他至今没有消息,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唐如卿僵硬地站在原地,她看上去和每个人的关系都很好,但真正的朋友却不多,李弦雅算一个,而即便是他,最好的结果竟然也只是下落不明?
“殿下。”季秀林喊了她一声,唐如卿这才回过神来,莫折知信也说:“虽然暂时没有李弦雅的消息,但也没听说季、岳两家抓住了什么人,以他的功夫,生存不成问题,只要知道公主出现了,肯定会主动现身的。”
唐如卿只能暂时相信这个说法,莫折知信说:“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他伤的人一个是李弦雅一个是季秀林,如今这里只有一个苦主,季秀林,你想怎么做?”
莫折知信见她这个时候还要征求季秀林的意见,本能便觉得不妥,若是此事再传出去,唐如卿可就和季秀林再也解不开关系了。
难得的是季秀林这一次并没有拒绝唐如卿递给他的权利,淡淡地说:“君王之前无故亮刀兵,乃以下犯上大不敬;为解私愤诋毁君主流言中伤,乃谋大逆;以一己之私擒拿同僚,乃大不义。十恶不赦之罪所犯者三,依周律当诛五族,斩立决。”
和季秀林讨论刑罚,没人能说得过他,更何况唐如卿根本没想反驳,如果不是周映那一箭,季秀林不可能受这么重的伤,到现在元气都没有恢复。
周映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个给他判刑的人是季秀林,当即大喊起来,莫折知信面带悲悯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将房门重新锁上了。
“主子!”
就在此时,一个激动的声音从驿馆里传来,紧接着一个孩子红着脸从里面冲了出来,眼看就要扑到季秀林身上。唐如卿还来不及疑惑小得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她一把揪住小得顺的衣领子,阻止了他扑向季秀林的动作。
“小得顺,你就看见你家主子没看见我啊?”
唐如卿佯装不高兴的声音让得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笑着说:“公主。”
一旁的莫折知信将这一切收入眼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记得唐如卿原来对季秀林十分排斥,不知从何时开始竟已经体贴到了这种程度,如此熟稔亲昵的动作可不是三两天就能养出来的。
“正好你来了,有些事情也该说清楚了。”
唐如卿疑惑地看着他,莫折知信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季秀林面前神色认真地说:“督主,我来之前我父亲命我向你道谢,请受我一拜。”
说着他对着季秀林长鞠了一躬,唐如卿看得一脸莫名其妙,季秀林却道:“不必。”
“这是我父亲的嘱咐,我本人仍旧并不喜欢你,但毕竟是你将得顺养大,这一拜你受得起。”莫折知信直起腰来,看上去不怎么高兴。
唐如卿掐了掐得顺的脸蛋,开玩笑地说:“小得顺,看来你还大有来头啊。”
季秀林对这个养在身边的小太监十分不同,这谁都知道,但唐如卿一直以为是他自幼生长在老得顺的阴影之下,因此才会抚养得顺,还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
莫折知信也是第一次知道此事,莫折家以勇武善战著称,但当年锋芒太盛,被平帝贬到了蜀州——像莫折家这样一家独大的将门,却被安排到蜀州这易守难攻之地,也就只有平帝能做得出来。
莫折家世代忠良,愣是没被逼反,但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没有怨言,当时禁军中虽然大部分人都是权贵子弟,但总不能都是酒囊饭袋,不少都是从军中厮杀过的人,而莫折家在军人心中就如同神。
禁军中有个名声并不响亮的闷葫芦名叫陈蕈,其实是莫折闻的拜把兄弟,他不甘心兄弟满腔忠诚都被喂了狗,当年言度攻打京城时曾有人放出“天子守国门”的豪言,一度让士气大振,但事实上,平帝却仍在后宫享乐。